“陛下息怒，”汪恩躬身，迟疑道：“公主这些年并没有与安溪郡染家接触，而且公主年纪还小，就算说她内外勾结，只怕也有些站不住脚吧。”
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说她残忍邪佞可以，说她不尊长辈可以，甚至说她霍乱后宫都可以。
这内外勾结，确确实实是勉强了些。
“她身负染家一半的血，勾结也是迟早的事情，”平隆帝冷着声音，阴森的眸色全是狠意，“这些年染月白还算安分，就算进帝都朝贺也从来不和明珠见面，否则，朕早除了她！”
染月白是明珠的舅舅，自从染素问死后，染月白对明珠就好像断了这份血缘关系一样，从来不见明珠，也从来不和明珠联系。
这么多年，一向如此。
平隆帝最是猜忌，原本他就介意明珠身上那一半的染家血脉，如果手握五郡最大势力的染月白敢露出一星半点对明珠的好，那长朔，大约早已经没有了这位镇国公主了。
“是是，陛下说的是，这些年染月白还算聪明，但……”汪恩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说，“陛下，奴婢以为，单凭长公主这一件事，还不足以赐死镇国公主，何况，陛下还得考虑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啊。”
这句话说完，平隆帝翻涌着杀意倏然一顿。
见状，汪恩继续悄声地说：“这么多年，不但染月白，就连太后娘娘对镇国公主也是不闻不问，外人都以为是镇国公主不孝，惹怒了太后娘娘，可真实的原因是什么，陛下也该清楚啊。如今镇国公主活着，染月白也好，太后也好，都没有任何举动，可一旦公主死了……陛下，染月白先不说，单是太后娘娘这关就很难过得去。何况现在太后娘娘身体不好，陛下如果在这个时候惹怒了太后娘娘，对陛下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平隆帝微微眯着一双阴霾的眼眸，手中拿着的银勺紧了紧，这些年来太后隐居慈宁宫，足不出户，表现上是远离纷争，实际上都是为了明珠。
而染月白……
这个人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当年染素问为安溪郡主，执掌安溪郡，染月白也只是个少年。
他为了自身势力，几乎是强硬地娶了染素问，其用意也是让年少的染月白接掌安溪郡，这样一个被娇生惯养的少年能有多少本事。
可是直到染素问去世，染月白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错乱，这些年不但将安溪郡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有了能和内朝抗衡的筹码。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杀了明珠，染月白这里就很难交代啊……
明珠，是杀不得的。
平隆帝一闭眼，将银勺丢进粥碗里，气恼道：“明珠如果和颜微澜有了瓜葛，一个是五郡血脉，一个是内朝丞相，让朕怎么防！”
“陛下，如今只是祥妃娘娘的一面之词，公主与颜相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以奴婢看，不如解除颜相太子太傅的官职，不允许他再出入内宫，避免和公主接触，先掐断了这条，以后的都容易办了。”
“解除颜微澜太子太傅的官职……”平隆帝把汪恩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皱着眉，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不管明珠是不是和颜微澜有瓜葛，朕必须将这个可能彻底扼杀。如果不能动明珠，就必须杀颜微澜，可颜家如今的家主是颜微澜的父亲，也是朕的太傅之一，而且颜家世代效忠内朝，如果杀了颜微澜，朕如同断了左膀右臂，他是杀不得的。”
颜家与所有势力都不同。
自百年前长朔开国以来，颜家忠心与帝君，无论谁做皇帝，颜家的人都必须效忠，不藏私心。
颜家只有累死在国事上的子孙，没有背叛帝君的逆臣。
颜微澜更是如此，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颜家百年来最出众的继承人，是长朔未来的希望，更是挟制五郡最有利的人。
就算杀了明珠，也不能杀颜微澜。
否则，颜微澜一死，内朝再无人才能制衡五郡，天下必然大乱！
“那……”汪恩低着头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光，宽大的袖中握着一张揉成团的纸条，顿了顿，轻声道：“奴婢还有一个办法。”
“说。”平隆帝斜睨他。
“是，陛下无非是怀疑公主和相爷有瓜葛，而如今，长公主又出了这种事情，奴婢以为，既然要把整件事都推给镇国公主，那不如干脆就以‘教不善’的罪名将颜相爷贬谪出帝都，随便找个地方安置。奴婢说句该死的话，太后娘娘如今身体不佳，要不了多久陛下就再无后顾之忧，到时候杀了公主再把颜相请回来，陛下不但铲除了公主，还重新得回了颜相，可谓之一箭双雕啊。”
平隆帝听汪恩说完这些话，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汪恩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过了片刻，平隆帝才抬眼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心腹内侍，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怀疑，“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森冷的声音让汪恩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这主意确实是奴婢想出的，奴婢也是为陛下分忧啊！”
平隆帝往后仰着身子，靠在明黄色的大迎枕上，老迈的眸子有说不出的尖锐，“你的计划不错，只是朕还有一点要问。整个计划里，你安排了明珠，安排的颜微澜，但你似乎忘记了别人。”
“别人？”汪恩缩着头，“奴婢愚蠢，不明白陛下说的是谁。”
平隆帝向来最恨别人比他聪明，原本汪恩的这条计策就很让他不高兴，现在见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