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李岩让军人去找亢家和其他盐商的谈话起效了,还是这些盐商原本就没有挤垮借贷行的计划,半个月之后,各地都没有收到盐商有异动的报告。至于平阳府的亢家,也不再去用金罗汉兑换银圆了。
不过这些盐商倒是很滑头,每家都趁着兑换还便宜的时候,把自家的存银兑换了一小部分银圆。他们都知道,对大梁这个新兴的政权不能正面硬抗,凡事都要多拐几个弯儿。其中就有不少,开始在暗地里寻访工匠,准备自己悄悄铸钱了。以后不是只能流通银圆了吗?那自己铸钱,也是一个生钱的好买卖。虽说私铸钱币也是杀头的大罪,可是只要在官府反应过来之前收手,就能狠赚一笔。
这些李岩不关心,毕竟还没有假币流通出来。他关心的是福建方面的消息,郑芝龙虽然依然没有投降的迹象,可是却有消息传来,说李自成好像被福建的团练给杀了。不过这是从民间传出来的,挺荒诞的,说是李自成带着没多少人逃过了闽江,在一个小庙里拜佛,却被当地团练当做盗匪,给就地剿灭了。
虽然消息不确实,李岩还是给黄得胜发去了指令,要黄得胜把这个消息尽量散布给李自成的部下,并且让前线加强招降的宣传。李自成的大部分人马还在闽北的山区呢,只要把这部分人给瓦解掉,他就能腾出手来对付郑芝龙了。
半个月之后,骆淼泫终于被带到了开封。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按照李岩的吩咐,登州府把本来关在牢里的骆淼泫送到了港口,去参加岸防炮台的建设。铸炮厂刚铸造了两门六寸巨炮,连带炮架炮座重达一万余斤,射程也达到了惊人的八里。不过炮弹太重,有近六十斤,而且发射速度也很慢。
不同的是,这次的炮架不再是木质的了,而是全部铁质。而且炮座分两层,可以滑动,前后两边装着六根粗大的弹簧减震。炮架是微微倾斜的,开炮后坐之后,后坐力把万斤的大炮抬高一点,很短的距离就能抵消后坐力。炮架底座是磨盘状的,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
炮台是用巨大的石料建成,骆淼泫这次去了,炮台已经建好,巨炮也安放完毕,他只是赶上给炮台内外堆积沙袋,防止敌人的炮击形成二次杀伤。虽然只是小工程,可是有上峰的授意,只三天也把骆淼泫给累得半死。所以他能被带去面见大梁皇帝,他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让他脱离劳役的苦海。
他们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终于被引领到花园的龙亭。李岩坐在凉亭里,正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开封已远离战乱三四年,终于恢复了往昔的繁华,街上车水马龙,郊外良田与工坊遍布,一派盛世景象。
众人行礼完毕,李岩只是随意的一摆手,让他们平身。道:“都坐吧,这里是休息的所在,不必拘束。”
张翰自然的道谢坐下,而骆淼泫却是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躬身站着。
李岩笑着说道:“骆淼泫,你先站着好了。听说你对西夷的炮舰有些了解,那就说来听听。若是一知半解,甚至是胡编乱造,那你就还回劳役营。若真的知之甚详,倒不妨礼聘你到水师任职。”
“罪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骆淼泫马上保证。
李岩点头,示意骆淼泫开始。
骆淼泫整理一下思路,才开口道:“小人去过小吕宋,正好有一艘大吕宋的战舰破损了,在船厂修缮,小人就花了些银钱,进去仔细观瞧。外表上看,红夷的战舰比咱们的福船细长些,尺寸也大一些,而且桅杆也要高耸许多。但是内里,也有诸多不同之处。”
他看一眼大梁皇帝,见没有什么不耐神色,于是接着说道:“泰西战舰与咱们福船不同,没有水密隔舱,内里各层甲板都是直通的。可是他们的坚固性却要远远比福船好,是因为他们用了肋材,就向肋条骨一样,从龙骨一条条的伸出来,十分密集,所以比咱们分十七八个水密隔舱来支撑船体,要结实许多。”
“噢?肋材?”张翰皱着眉头问。
“对,就是肋材。”骆淼泫用手比划着,解释:“就像咱们的肋骨差不多,和咱们的水密隔舱作用有些相像,不过比咱们的水密隔舱的隔板多得多,所以船体更加坚固。不过也有不好的,万一有一个破洞,堵漏不及时,可能会让整条船沉没。这一点,是不如咱们的水密隔舱实用的。”
张翰点头,道:“嗯,你接着说。”
“好。”骆淼泫接着道:“小人记得,西人的战舰是下宽上窄的。所以他们装在战舰上的大炮,是越下层的越大。小人看的那条船,最下层就装着近二十门四寸以上的红夷大炮,据说在三百步之内,任何东方船只都会被打成碎片。不过有炮手透露,他们一般都在百步之内开炮,以保证命中率。再上层一些的甲板,装的则是三寸半和三寸红夷大炮,只有最上层的甲板上,有一些三寸的弗朗基炮。”
李岩有些羡慕的说着:“四寸以上的大炮都能上舰了,确实是火力强大。”
“看来确实是不好对付。”张翰则是皱眉说着。
骆淼泫马上提醒:“对了,西洋战舰用的是布帆,虽然他们的帆不能随意转动,需要的水手也数倍于福船,可是他们的帆面要比我们的大的多,所以顺风的时候船速也要快的多。就算是水师的船装有轮浆,也未必能与之匹敌。所以一旦开战,数艘西洋战舰抢占上风,头尾相连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