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根本没能睡得安稳过。
权高之人,居高而下傲视众生,怕也有旁人不为知晓的艰辛……年仅十五征战沙场,腥风血雨见得多了,自然……
突然惊觉自己佯是忧心了,猛地打住自己,他如何艰辛于我何干?随即,若沫就打断顺延想下去有关于他的所有的念头,索性翻个身,背对霍策天,闭上眼,不再想,也不再看他。
清竹苑凋敝清贫,没别的好处,就是夜里院外荒草从会传来蟋蟋的虫鸣声,在安静的夜里汇成一片幽曲,引人入梦。
窗外风静虫鸣,宁静了一夜。
倦意袭上眼,摇摇晃晃中,若沫也跟着进入梦乡中。
今夜,她又梦见他了。
心在梦中,榻上两人睡颜香甜,嘴角弯弯。
他在梦里。
她在梦里。
真好。
忆是梦,亦是空。
那日四月和风徐徐,吹起空旷的草地上碧波一卷卷草浪,柔和在天与地之间,她与他并肩席地而坐,双双望着远方将落的夕阳。
残阳似血,蔓延天际。
“怎么不作声?”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他轻声问着。
水眸里映着央红的天际,她的目光许久没能收回,看去他,轻轻回答,“夕阳很美,不小心晃了神,可惜了你看不到。”
这么美的风景,她多想他也能看到。
闻言,他轻轻笑出一声,抬手摸索着她在的方向,大掌盖在她头上,温柔道,“等我好了,你是否愿意再来这里陪我看?”
纱布缠在他脸上,遮住他受伤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他知道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此时一定在注视着他。
之后他再回想,他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一定就是能遇见她却没能看到她,一定是。
“好。”认真地回答,她也认真看着他,不曾移开眼,照理说女子目光灼灼看着一名男子该是件害臊的事儿,可她还是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原因嘛,自是仗着他眼看不到她在看他。
“满意吗?”抿着唇,他才开口问。
“什么满意?”她依旧贪婪地看着他,他长相很好,面上刀削般完美的轮廓透着冰寒的气息又不乏柔情,如此赏心悦目的男人,自是要拿出来欣赏的。
知道某个女人不着痕迹地窥视被他全数察觉而浑然不觉的傻模样,那一定是十分可爱的,倏然,他唇角扬起一笑,意味深长,“假以时日,我定会让你更加满意。”
猛地,小脸立即涨得通红,即刻把头扭到一边,“谁…谁在看你…”
尽管他看不到她现在害羞的模样,但他心里能清晰地画得出她现在的样子,不语,他仍是轻轻笑着。心里柔成一片,而后却是想着,如果真正的他在她面前,会不会吓到她?
也许会的。
他偶尔抬起头,想看她眼里那美丽的晚霞下一片的柔软,他自认自己漠然的性情向来对所谓美景触情的事情无感,在过往的二十余栽岁月里,独来独往,对所有不感怀于心。可现在,知道身旁坐着一个她,心头突然有了缠绵的牵挂,心不再空荡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