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后悔、罪恶感，还有毁掉眼前碍眼之人的冲动，混杂在一起，无限地放大，几乎让赵爽喘不过气来。
焦躁易怒的情绪令她的眼神逐渐深邃，如同其中刮起了风暴……
她垂在腰侧的手动了动，正要唤出日月剑来，头顶突然响起温衍温和的声音：“前辈不要担心，无论如何，你说，我就相信你。”
赵爽心一颤，整个人震了一下，飘远的灵魂似乎突然被唤回到身体里来了。眨了眨眼，方才几乎要淹没了她的消极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全部流失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害怕涌上了心头，满满地，直逼鼻腔，酸涩了整张脸，眼睛瞬间就泡在了开水里。豆大的灼烫泪水就这么全部掉了出来。
她像溺水的孩子一般抓住了温衍的衣服，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们要杀我！她们四个一起杀我！我没有得罪过她们。我一开始，我一开始不打算杀她们，只是想给她们个教训。谁知道她们还用那种会吃人的大花放毒毒我！然后我太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招来了很大的雷，把她们全部劈死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杀她们的！要，要坐牢吗？多少年我都愿意坐！对不起……”
在场：“……”
姑娘您是从哪个山头里头走出来的？修真界杀人还坐牢你特么逗我？！
赵爽在一旁拼命地擦着泪水，哭得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
那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她很清楚，那四个人，虽然要杀了她，但毕竟杀人未遂。何况接受法制教育长大的她，又身为仙人，应该要活捉她们交给昆仑惩戒的。可是当时的自己已经沉浸在那股控制不住的陌生愤怒之中了……
从小看脸色逆来顺受长大的她，脾气与情绪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的……
赵爽想起这半年来一直易喜易怒的自己，还有动不动就想杀了对方的念头，用网上那句话来说就是——发起火来连自己都害怕……那踏马根本不是她，跟被鬼上身了一样……简直太恐怖了……
这样的她，简直闻者起惧，见者生厌，包括她自己。
现在竟然还哭成这样……这样陌生的自己，真是越来越好笑了……
赵爽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一定很难看。一个杀了四个人的女人，隐瞒事实这么久，还害怕地哭得两眼红肿泪水鼻涕全部流出来了，那粘了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的鬓发也粘成一团——真的实在是难看极了……
她身高一米七、长得很一般，哭起来就是这么狼狈，绝不是电视小说里那种能够楚楚可怜让人怜惜的类型。
她是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一点。十岁那年在厕所镜子里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之后，以后的每一次崩溃之前，她白天是奔厕所，晚上是缩被窝。
没想到九年以后的今天，她再一次当众哭，露出这副丑脸。
听见温衍说出那样的话，还有那语气，她竟然一下子控制不住，毫无预兆地突然就这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