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吗?”我感叹了一句,轻推了推门,门自己开了。/
一阵淡淡的腐臭味随风飘来,我猛的一股恶心,这腐臭的味道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要浓烈多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腐坏在了里面——这上官大人不是住在这处么,怎么能习惯这样的味道而不去处理掉腐味的来源呢?
“当啷”一声,我吓了一跳,里面似乎有东西掉了,却始终没有人声。
大白天的掩着门,里头没人么?
我用石头抵住了门,慢慢走了进去,院中空空荡荡,就连立死在墙角的石桌上,棋格都被划得面目全非,那划横极为尖深,像是带着什么巨大的仇恨般——谁会对石桌有这么大的仇恨啊?还是这人本来心中就充满了仇恨,要拿这石桌来泄愤呢?
若是真有恨意这么深的人,还真是恐怖呢。
“当啷”又一声,比上一声沉重了很多,空荡的院里这样的声音显得有点吓人,唰唰唰,有纸页飞快翻动的声音——
好像是从书房传来的。
我循声走进书房,看到散落一地的纸页,乱页间还有两个木制的纸镇,方才两声当啷应该就是纸镇落地的声音。
书页在地上乱飞,书房里也没有人,若是再不捡这些书页,怕是都要穿到门外去了。我只得小心跨进门,就着日光将纸面收叠起来,每页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头两页我还好奇地翻翻,但实在是大半的字都不识得,看得我头晕眼花又想笑,随便翻了好几页,我突然被一行字吸引了——
这行字我大半都不认得,但却知道行头的那三个字:
燕冲正!
我手抖得厉害,紧紧盯着下面的那行字,好像盯久了我就能把这些字认出来似的。
燕冲正:捕头,什么什么七年,再后面两个字有点复杂,我也不识不出来。
还好这行字很短,除去我认识的字,只有四个字我没认出来,我仔细地记下这几个字,好回去问问谁。
“你在这里做什么?”声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上官衍,他手里拿着个小壶,壶里还冒着热烟,可能是刚从厨房沏了茶出来,我尴尬地站起身子解释道:“我我见这些纸都散落在地上,怕再吹风就飞出去了,问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就自作主张地进来收拾了。”
上官衍一见是我,马上温和地笑了:“燕姑娘怎么有空来了这儿?身子好些了么?”
“恩,好多了。街上看到些水果香甜,拿些过来给大人打个牙祭。”我指着书桌上临时放下的那袋水果道。
“客气了。燕姑娘来一趟反倒要为在下收拾狼籍,实在惭愧。刚沏了壶新茶,燕姑娘来尝尝。”上官衍笑着放下手中小壶,要去桌上拿杯子。
我哪有心情再与他寒喧,只是盯着纸页上的那行字,平静下来的心情再起泛起波澜,只要是爹的事情,我向来都紧张万分。
上官衍温和地将我手中的纸页拿了回来,重新用纸镇镇在了桌上,平静道:“这些都是衙中旧典了,前些时候着了湿,便拿出来见见光。可能穿堂风太大,将纸镇吹了下来。”
燕飞盯着上官衍道:“那些旧典里,有没有关于我爹的一些记载?有没有?”
上官衍理了理桌上的书册:“关于令尊的事情,在下也很遗憾。只是当年事发突然,又无人从心,所带的记载缺失得厉害,几乎已经没有存留的了。”
我还是不死心,希望这年轻的新大人能为我爹的事情带来转机,追问道:“那上官大人重翻旧典,有没有找到什么些线索可以再查证?”
上官衍神色一黯,盯着我的双眼有点失神,似乎在看着书房底端的某处,道:“事隔多年,在下不敢给燕姑娘假希望。”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想是他不忍看到我脸上失望的表情,只好强笑道:“若是我自己识得那么多字,也就不用这样处处麻烦了人家。先前赵大人在的时候,我也没少来烦过——上官大人说得对,事隔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也剩不下多少了……”
上官衍道:“事在人为,能帮上的,在下尽量相助。”
我点了点头,挖空着心思想要再追问点我爹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一天的好心情又因为我爹那赤红的名字而低落无比,只好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打扰大人这么久,我先回去了。”
上官衍很客气地送我到门口,临别时道:“旧事已经发生,再追也改变不了,燕姑娘保重身体,生活是向前的——对了,夏夏怎么样了?昨天在下柳村回来时已经临夜,故而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我点了点头道:“好多了,已经转醒了。谢谢上官大人昨天出手相助,若是没有你与项大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官衍笑道:“举手之劳,我身是此处父母官,但年长不了你们多少,顶多也只能算是兄长大哥,燕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出口,千万不要客气。”
余辉下我心中满是失落,竟也不敢抬头去看他斜阳下温柔英俊的脸,垂头丧气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