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声尖叫了一声,打断了秦针儿的话。
我紧张看着,原来秦针儿梳得太过用力,扯了一小簇断发下来,夜声知道我胆小怕痛,一定会尖叫,所以也这声尖声叫了起来。
秦针儿拿着随风抖动的发丝道:“怎么?我弄疼你了么?对不起,针儿手劲太大,没有把握好……”
她是故意的,我看到她脸上带着笑容——我又没得罪过她,她为什么要欺负我?
夜声颤抖道:“没……没……没有,可能我自己头皮脆弱,有点不受力。”
秦针儿扬了手里发丝,继续给夜声将没盘好的髻盘完,她盘得很紧很用力,扯得夜声的头都在晃动。
盘好髻后,秦针儿俯在夜声边上道:“别撑了,我知道你很痛。我故意的。”
我一愣,夜声也很惊讶,转头“瞪”着她。
秦针儿拍了拍手,笑了,扶正夜声的脸,对着镜子笑道:“开个玩笑。许久没给人盘发,我手劲生疏了。你看我给你盘的。”
我隐约只看到有一半头发挽上了头,剩下一部分分开两侧垂于胸前,具体是什么样子看不清楚。
但是,秦针儿离夜声这么近,她会不会看穿夜声的戏法?
夜声站起身子离得远了点,勉强笑道:“谢谢你,针儿姑娘。”
秦针儿一把拉过夜声,扭过他的身子对着自己,用力将他的下巴指抬起,另一只手上,拿着锋利的竹簪,狠狠地对着夜声的脸!
她想干什么?
夜声喘着气,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害怕,或者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还没全盘完,你的眼纱缠了些发丝,实在影响发髻美感,针儿帮你摘了吧——”
“不——”
由不得夜声拒绝,秦针儿一把扯掉了眼纱,我集中注意去看夜声的眼睛,生怕露马脚,但夜声的眼睛应该是闭着的,所以一片黑暗。
——别睁眼,我的眼睛因为经常泪血而满眼通红,你若是睁眼了就真的露马脚了!
夜声的眼睛一直处于黑暗,连颤抖都没有,喘气道:“眼纱只能暂时除下,久了我眼睛会不舒服。”
“恩,我知道啊。”秦针儿将眼纱扔得远远的,根本没有打算把眼纱还给夜声,语气却依旧巧笑嫣然,若不是看见她的举动,光听声音怎会知道她的用心?
“现在可以了吧?我想——”夜声想走,又被秦针儿拉住。
“哎,别急。这么好看的簪子配上这个髻,再完美不过,我给你簪上。”秦针儿冷冷道,带着不明用意的强迫语气。
夜声一动不动,也许是真的担心戏法被拆穿,等着秦针儿别有用心的落簪,弱声道:“好……好了么?”
这时我看到后面床上的亮光微弱闪起,本来无力瘫卧的燕错动了动,他慢慢地移动一只手,往床边某处甩了甩,“叭拉”一声,将什么东西扫地了地上——
地上亮光闪起,碎了好些,应该是茶杯之类的东西。
燕错在提示夜声——也就是我么?他再恨我,也不想我有危险,是这样吗?
莫名的我觉得很心酸。
夜声像所有看不见的瞎子那样惊慌道:“什么?——什么声音——!”
秦针儿没有放开夜声,静静道:“风儿带动窗户,将窗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了。”
燕错的亮光又暗了,想是集了所有力气想提醒眼盲的我,却被秦针儿一句谎言轻轻带过了。
为什么我觉得,秦针儿想要挟持我——当然,不是真的我,但她以为夜声是我。我与她有何仇怨,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燕错?
门口突然有道亮光飘过,定定地站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材很高大,肩宽腿长,看着轮廊,好像是海漂,海漂来了!
海漂,快救救燕错!或者被秦针儿用簪头对着的夜声!
秦针儿手拿簪子拉着夜声,转头看着海漂,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我觉得夜声也应该知道门口有了个人,但他装得很彻底,一副一无所知的茫然又害怕样子。
海漂,你开口说话啊!去看看屋里的燕错怎么样了啊!为什么你不动?!那,哪怕是来关心关心夜声假扮的“我”也好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我都要急得内伤了,夜声终于开口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软弱无力道:“你……你将燕错怎么样了?”
秦针儿道:“燕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声道:“方才……方才我在走道上还听见燕错的声音,可是一进屋却没有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没有听见其他人走出房间,而房里却只有秦姑娘一人。……这间房的窗户边上根本没有窗台,又怎么置放杯子,又怎么让杯子掉落在地……是不是有人在房里打破了杯子?是不是燕错?是不是?”
夜声真聪明,居然带出了燕错仍在房里的事实,但是,我没有这么聪明,他却表现得这么聪明,会不会让人怀疑?我再一想,忍不住自嘲得想笑,像我这么笨的人,怎么在这种复杂多变的世界里存活呢?难怪他们都这么保护着我,不愿我看到任何丑恶的嘴脸,我的确承受不了。
秦针儿簪子移远了点,意外道:“我低估你了,看来你并不笨。”
夜声颤道:“那我猜得是对的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秦针儿手臂轻轻环过夜声的肩膀,两人站在一起像对好姐妹一样,但她不知道,她现在环抱着的,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在房里。不过,你又能怎么样?”秦针儿笑道。
夜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