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声是乔装成了别人?抑或是用了自己的脸?这次我能看到他自己的长相么?
蒙亮中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我有点失望——这张脸我认得,是医庐那个小厮的脸。
“夜声。”我歪了歪头,笑道,“好久没见。”
小厮的脸因为夜声的描绘变得熟悉温柔,他对我笑道:“没几天,难得姑娘认得小生的声音。不过几天没见,姑娘心情似乎不错。”
我笑道:“哭着笑着都是一天嘛,再总是闷闷不乐我自己都要讨厌我自己了。”
夜声笑得深了。
“你扮成医庐小厮的样子,不怕碰上他穿帮么?”我奇怪道。
夜声轻笑:“放心吧,正是因为不会碰上,我才挑了这张脸。”
“你怎么知道不会碰上?难道,他病了?还是离镇了?”昨天我去医庐的时候的确没看到小厮,医庐处处落灰,像是好久没人打扫了,难道真的是小厮不在,掌事大夫一个人无人打下手才关了医庐么?大过年的去哪了?
夜声只是摇头。
“今天怎么出现了?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闷,想出来找人说说话。”夜声右手手指弯曲,在左手手掌上微微点弹着,像是很惬意似的。平时他扮成别人可没这小动作,这动作应该是他自己的。
我笑了:“这镇上,你只识得我么?”
夜声点了点头:“友多无益,益友一个足矣。”
“益友?是在夸我么?”
“算是吧。”
我心里暖暖的:“很高兴你把我当朋友。”
“能与姑娘成为朋友,是小生的荣幸。”
我笑了:“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些花花腔调的话,不过你说得比韩三笑那个无赖说得好听多了。”
夜声笑道:“小生是认真的。对了,他好吗?”
“你天天在巷中穿来听去,会不知道他好不好?”这倒是新鲜了,夜声居然跟我打听事情,我的消息哪有他灵通。
夜声道:“就当是近乡情怯吧,不想这么早让他起猜疑,所以小生尽量错开与他的时间,不然以后想再见他就难了。”
“你还真是很重视他。”嘴上这样说,我心里却在想,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听韩三笑提起过夜声这个人,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无关紧要,挥一挥手就忘了一般,而夜声对他却如此患得患失。
夜声笑道:“小生相信,我们在他心中也不曾别过,只不过,每个人铭记别人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我点了点头,是啊,他深梦里念起的那个名字,一定很重要。
我小心翼翼道:“夜声,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他的事情,小生不便多说,小生应该尊重他想要保护的过去。”夜声很有立场地事先申明。
我摇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想打听他以前的事,我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或者,一个名字。”
“哦?”夜声侧了侧头,这是盲人惯有的动作。
“你知道红颜么?”
我强烈在感觉到夜声很震惊,因为他一直掩饰得很完美的眼睛突然空洞无比。
“怎么了?不知道就算了,我就随口问问。”我有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红颜,他跟你说的?”夜声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冰凉,也不像平时那样温温弱弱地叫我姑娘,而是很直接地用了“你”字,让我感觉有点生硬冲动。
“没……没有,他没有跟我说过……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听到的……”我紧张道。
“那也是自他口中不是么?”夜声追问。
我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妥,应了个“嗯”字。
“你有亲自问过他么?”
我抿了抿嘴,道:“问过,不过他没几句真话,一定是骗我的。”
“那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说她是个又凶又小气的女人,他欠了她许多银子,因为受不了她一直摧债才离家出走逃债的……”
夜声笑了,乔装的面具盖住了他的脸,我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笑是什么样的?讽刺?无耐?不敢置信?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