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医生所说的眼翳刀。”我说。
“刀刃非常锋利,是做非常精密的手术时才用的。一个人带着这样的小刀在暴雨中外出,又没有装进刀鞘放在衣袋里,这倒是件很奇怪的事。”
“我们在他的尸体旁边找到这把小刀的软木圆鞘,”警长道,“他的妻子告诉我们这把刀原本放在梳妆台上,他离家时拿上的。这算不上是件好武器,可是或许在这种时刻这是他能拿到的最好武器了。”
“非常有可能。这些纸是怎么回事呢?”
“三张是干草商送来的账单。一张是罗斯上校给他的指示信函。另一张是女帽经销商开的账单,金额是三十七镑十五先令,开票人是邦德大街的莱苏丽尔太太,账单是发给威廉·德比希尔先生的。史特莱太太告诉我们说,德比希尔先生是她丈夫的朋友,往来信件有时就寄到她这里。”
“德比希尔太太可真是品位高啊,”福尔摩斯看着账单说道,“单单一项帽子就花费二十二个畿尼(一个畿尼相当于二十一先令),可真是出手大方。不过,这里看来没什么需要了解了,我们现在到案发现场去。”
大家走出客厅,一个等在走廊里的女人上一步,把手搭在警长的胳膊上。她面容憔悴,面目瘦削,神色渴望的脸上,还留着受到恐惧惊吓的烙印。
“抓住了吗?你们抓住凶手了吗?”她气喘吁吁地说道。
“还没有,史特莱太太。不过福尔摩斯先生已经从伦敦赶到这里来帮助我们了,我们一定尽全力破案。”
“史特莱太太,我肯定之前在布里斯的一座公园里见过你。”福尔摩斯说道。
“不,你一定弄错了,先生。”
“是吗?我看到你那时穿了一件鸵鸟毛的淡灰色的大衣。”
“先生,我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件衣服。”女人回答说。
“嗯,原来这样啊。”福尔摩斯说,并向驯马师的妻子道了歉,就跟警长来到了不远处的原野上,那是发现尸体的地方,坑边就是曾挂着大衣的金雀花丛。
“我听说那晚没有刮风,是这样的吧?”福尔摩斯问道。
“没有刮风,但是雨下得很大。”
“既然如此,那么,大衣不是被风刮到金雀花树丛上的,而是人放上去的。”
“是的,有人把大衣放到树丛上面。”
“我觉得这很有意思。我发现这地面有许多人踩过。可以肯定,自星期一晚上以来很多人到过这里。”
“在这地面的旁边曾放过一张草席,而我们现在全都站在放过席子的地面上。”
“不错。”
“在这个袋子里我装进了史特莱的一只长筒靴,辛普森的一只皮鞋和银斑马的一块马蹄铁。”
“警长先生,你从来没有干得这么好!”福尔摩斯拿过口袋,下到洼地,把席子推到更接近中心的位置。然后俯身趴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仔细查看他面前被践踏过的泥土。“嘿!嘿!”他突然叫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根蜡火柴,烧掉一半,泥巴包裹着,看上去就像一根小木签。
“我怎么会忽视了它呢?”警长说道,看上去有点懊恼。
“看不见的,埋在泥里。我之所以看见是因为我在找它。”
“什么!你料到会有这个?”
“我想有这种可能。”
福尔摩斯从袋子里拿出靴子,逐一比对地上的脚印。接着他又爬向洼地边缘,匍匐行走在羊齿草和金雀花丛之间。
“恐怕没什么痕迹了,周围一百码以内的地方,我都仔细检查过。”警长说。
“确实如此!”福尔摩斯起身说,“既然这样,我就不必多此一举了。不过,我想天黑之前在荒野上走走,熟悉熟悉地形。我还想带上这块马蹄铁,求个好运。”
罗斯上校看了看表,对福尔摩斯这种慢条斯理的工作方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侦探。”罗斯上校说,“有几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建议,特别是我们要不要将银斑马从西撒克斯杯锦标赛中除名,免得有负于观众。”
“当然不必,”福尔摩斯果断地高声说道,“我一定会让它参加比赛。”
上校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先生。请你在原野上走一走之后,到可怜的史特莱家找我们,然后我们一起乘车到塔维斯托克镇去。”
罗斯上校和警长已经回去,福尔摩斯和我两个人一起在原野上慢慢走着。夕阳慢慢隐没到梅普里通马厩后面,我们面前广阔无垠的平原起伏着,上面铺满金光,慢慢地,色彩变得更浓,由血红而深棕,于是羊齿草和黑莓渐次变暗,最后被暮色所吞没。可是面对这绚丽景色,福尔摩斯却没心欣赏,完全沉浸在深思之中。
“华生,这样吧,”他终于开口了,“至于杀害史特莱的凶手是谁,这个问题暂时放一放,目前把任务限定在寻找马的下落。听我说,假设在悲剧发生时或发生后,这匹马脱缰逃跑,它能跑去什么地方呢?马是合群的动物,按照它的本性,它不是跑回金斯皮兰马厩,就是跑到梅普里通马厩去了,怎么会在沼地上乱跑呢?本来早该有人找到它了。吉卜赛人怎么会拐走它呢?这些人一听说哪里出了乱子,总是躲得远远的,唯恐警察找他们的麻烦。就是弄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