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日磾本来已经站得十分不耐烦了,远远望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甩着袍袖,东张西望,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笑嘻嘻直奔这边而来,他立刻便一转身对卢植哼道:
“曹阿瞒,怎么他也来了,他与刘域也也有旧么?”
卢植知道在刚刚就职的二十六个议郎中,他最不喜的就是这个曹操,于是笑着指了指远处站着孔融、管宁等人,嘴里宽解道:
“这个阿瞒素来喜好博弈,当年用五色棒惹下惊天大祸,他也照常去棋馆下棋。云上围棋,与他的丧乱诗并称二绝。想是他也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不请自来的吧?他若来招呼一声,你就应付一下,若不来,咱们就只作不见就是了。”
话音未落,曹操哈哈一笑却已走了过来,望着二人叉手一拜道:
“远远望见好像是两位大人,果然就是两位大人。不过看二位表情,似乎那名满天下的敦煌公子刘云上,肯定还未回归这陇西酒楼了?”
卢植看了看马日磾,随即拱手呵呵一笑,却无半点言语。
曹操一看,顿时心知肚明,眼珠一转,立刻拱手告辞,一下子来到孔融等人之前,望着人群中的冯翎、山子道就是一揖道:
“哈哈,两位先生,不想我们又在都城相见了。”
冯翎、山子道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曹操:
“这位大人,我们见过么?”
曹操一怔,但马上面不改色地又是哈哈一笑道:
“做人须得人上人,下棋也要百人敌,此言果然不虚啊!某乃曹操,字孟德,那年曾有幸与二位先生各自对弈一局,先生可是一人赚了曹某数千文大钱走了的!”
哦,原来是五色棒曹阿瞒!
冯翎、山子道顿觉背心一阵凉意袭来,面面相觑中,急忙拱手还礼。
呵呵,曹操干笑一声,拱拱手又讪讪地去了。其实他自己也早就觉得无趣得紧,不过换了谁,这样到处碰壁,心情也都不会好的。
唉,每个人看着都站在这里,每个人却不知心中都在打着什么算盘。这敦煌公子,既不是金山银山,又不是一块肥肉,为何这么多人对他都是趋之若鹜哉?
偏偏这里看着都是熟人,却没有一个肯将自己纳入圈子去的意思。
看来离开都城久了,如今乍然回来,别人还是对你生疏多了。
曹操袖着双手,正琢摸着索性去旁边的茶馆躲开这些人,边吃茶边瞅着那敦煌公子就是,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亲热的叫声:
“阿瞒,来这边,这边来!”
曹操大喜,扭头四下一看,顿时跳起来朝另一边的树荫出大步奔去。
来到近前,只见树荫下歪歪斜斜地坐着袁术,手中举着酒樽,旁边尚有一对貌美婢女伺候着。更叫人可气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带来了一张低矮的案几,上面摆满了肉食果铺,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只一愣神,曹操立刻毫不客气地自行一探手,抓过一块大肉塞入嘴中,顺手又抄起酒樽,咕咚咕咚猛灌一气,方才惬意地长叹一声:
“还是袁公路会享受哇,而且这偌大的都城洛阳,也就是你我这些曾经一起游侠江湖的兄弟,能够这般相亲了!”
袁术盯着大快朵颐的曹操,顿时呲牙一笑道:
“某一早就瞅见你了,巴巴地四处去与人招呼,真是聒噪得紧,也不怕堕了你我当年横行乡里的名头。罢了,阿瞒,我且问你,汝可是也来找敦煌公子的?”
曹操不置可否地也是定睛看向袁术,嘴里嚼着肉块含混不清道:
“不要说曹某,汝呢,汝是何时与那敦煌公子勾搭上的?”
“先不说这个,某且给汝拿首诗瞧瞧——”
袁术说着,冲旁边的一位文士摆头道:
“将本公子的那首《出塞》取来,然后再去客栈催催那许邵,瞧瞧他为何到现在还不过来?”
文士诺了一声,将一片竹简取出呈给曹操,然后转身而去。
曹操捏着竹简却没有马上看,而是有些失神地瞪着文士背影道:
“许邵,莫不是那世称许郭的汝南许邵、徐子将?”
“然也,”袁术似乎很是得意曹操的反应,一举酒樽道:
“孟德今日来得也真凑巧,正好许邵也要来这里,不若到时教他也瞧瞧你的面相?”
曹操摇摇头,仍有些怔忡道:
“如此说来,这赫赫有名的看人下菜的徐子将,也是来瞧这敦煌公子的喽?”
正说着,许邵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正自喃喃自语的曹操,随即看向袁术。
袁术一看许邵这么快就来了,急忙起身一揖,将他让到席上,亲手递上酒樽,这才呵呵干笑一声道:
“子将先生,不是术非要着人去请先生,而是怕那敦煌公子突然回转,先生与他错过相见最佳时机,还请先生勿怪。”
“是么,”许邵呵呵也是一声冷笑道:
“错过就错过,左右就在这陇西酒楼内外,还怕找不到他不成?”
曹操看了看许邵,又张望了一下四周的人群,一种预感,不知为何忽然就浮了上来。
这都过去多少时辰了,就这点路,他敦煌公子就是爬也该爬了回来啊!
呵呵,看来那敦煌公子估计又要来一个金蝉脱壳玩失踪了。
“公路兄,曹某猜那刘域刘云上许是又被什么人中途劫走了,我们这些人,大半是在这里白白等了他这么多时辰!”
袁术吓了一跳,本能地挺起身,但很快内心便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