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电话提示一次“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杨雪珊的心便往下沉一分。到第二块电池电量耗尽之后,杨雪珊只觉自己的心跌到了地狱。眼前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心里再也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她将报纸扯得粉碎,摔到了地上,身子瑟缩到椅子上,双手抱着双膝,头深深地垂下,藏到胸腹之间,无声地饮泣着。眼泪犹如喷泉一般涌出,倾刻间便浸湿了她的衣裤。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秋风中的一片苇叶,在心灵的冰风暴中无力地颤抖着,剧震着。又像是冰天雪地中那衣衫单薄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找不到一丝倚靠,半点温暖。
“丫头,俺能坐在你旁边嘛?”一把带着明显的南方乡音的粗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杨雪珊一动不动,她现在已经懒得和任何人说话,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一缕芳魂好像已经随着那个躲在她身后受她保护的男孩;那个站在她身前,给她一个如山岳般稳重的背影,微笑着说“我保护你”的少年,远远地飞走了。
旁边的椅子发出一阵咯吱声,那个问话的人不待她同意,已经坐到了她身边。一阵水泥味扑鼻而来,从身上散发的味道看来,男人从事的职业是伟大的建筑工人。
“丫头,哭嘛咧?”那个听起来并不怎么讨厌的声音说道:“有嘛好哭滴?嘛子事情让你咧么伤心?不要哭嘛,俺看你身上穿滴都是名牌,大户人家滴女儿,生活甜地能滴得出蜂蜜来。你都哭滴列么伤心,那俺不是不要活了?有句老话不晓得你听过莫得,要知足常乐。你看俺,这辈子滴追求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俺不还是一样乐呵呵滴?”
听到身旁的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杨雪珊忽然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扭头向身旁望去。
杨雪珊的视线从下往上移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着泥块的破布鞋,右脚的大拇指和左脚的小拇指裸露在外,满不在乎地跷着,好像套在它们上面的不是一双破布鞋,而是世界上最值钱的皮鞋。
再往上,是一段毛茸茸的小腿和卷起的裤管。小腿上沾着不少泥灰,那卷起的裤管上面,也结着一块块硬硬的泥垢。继续往上看,粗布工装裤的上面,是一件已经辨不出本色的工装上衣,袖筒卷着,肘部还有磨损的痕迹。
无论怎样看,这身工作服的主人都该是一个常年在建筑工地上摸爬滚打的建筑工人,但是杨雪珊还是顽强地看上了他的脸。
朦胧的泪光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熟悉面容。一头齐肩的长发,两道剑一般的浓眉,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虽然沾着泥污却丝毫不损其俊美的面容。
他,分明是她梦到过无数次的少年!
“楚天,是你么?”杨雪珊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喜悦,她喃喃地说着,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的脸。但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到他的脸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只是自己在极度的伤心之下,生出的白日梦。她不敢去触摸,她生怕摸到的只是空气,生怕这梦在她最不情愿的时候醒来。
哪怕是梦,能这样近地看着他也是好的。
“楚天,你是来带我走的么?”杨雪珊手停在楚天面前,凌空作出抚摸的动作,痴痴地说着。
看着少女痴迷的神态,楚天忽然心中一痛。进候车室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新闻上报道的那些东西。心里痛骂新闻机构弄虚作假之余,他心里也存着不小的疑惑——萧瑶为什么要说自己已经死了?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
他自然相信萧瑶不会造谣,但究竟是谁,弄出了这样一则报道?难道说,弄出这则报道的人,是想保护自己,令自己免遭赤日教的追杀?
这些问题暂时弄不明白,楚天也不愿去多想。他知道杨雪珊可能在候车室里等着他,便打算先见了杨雪珊,再打电话向萧瑶问个明白。
进了候车室,楚天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杨雪珊。看着杨雪珊瑟缩在椅子上哭泣的样子,楚天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伤心。待看到杨雪珊座位下面那一地碎报纸后,楚天便明白过来,杨雪珊也是看了报纸,以为自己遭遇了不测。不过……杨雪珊这副模样,分明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而报纸上明确报道的死者只有所谓的小李飞吻一人,其余的死者暂时都没有公布身份。杨雪珊这般伤心,看来是猜出了那小李飞吻便是他楚天。
想到这里,楚天不由感到自豪。到底是自己第一个攻略的女人(林雨欣除外),只需稍加提示,便能猜出报纸上吹嘘的孤胆英雄的真面目。
他知道,杨雪珊现在这个状态,不能一下子给她太大的刺激,不能一照面便告诉她“我就是楚天”。
于是他来到杨雪珊身旁,故意改变了口音,用些轻松的话儿逗杨雪珊开心。慢慢地吸引了杨雪珊的注意力之后,便用以前他开玩笑时,曾跟杨雪珊说过的那一句“农妇山泉有点田”从侧面点醒杨雪珊。
果然,杨雪珊听了那句话之后,便渐渐恢复了生气。而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到楚天之后,也并没有显得过于激动,只是有些痴迷,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的状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贸然在她面前现身的话,楚天相信她肯定会哭晕过去。心情激荡之下,兴许会多出点内伤或是精神上的毛病。
见杨雪珊想抚摸自己的脸又不敢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