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尹伸手揭了夹在文书中的画像出来,问柳父与柳母:“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一幅?”
柳母见扬州府尹真的去取了画像,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这时候正歪头看着柳五儿心想:你难道真的不怕被官府拿住了?
若是柳五儿不怕这个,她便再也威胁不到柳五儿,所有的计划便会破产,不禁自己夫妇一分钱都拿不到,而且,金陵那边,还会搭上她儿子的前程,和亲家的铺子。
柳母手心里出汗,一时竟没有听到扬州府尹的问话,扬州府尹不得不又用上了惊堂木,大喝一声:“大胆梅陈氏,竟敢藐视公堂!”
柳母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望着扬州府尹手中那副画像,点头道:“是……就是……”
可是突然她面色大变,惊讶地道:“可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画上是一名美貌少女的正面图像。
这少女的五官与柳五儿甚像,可是嘴角却又一颗硕大的朱砂痣,令那美貌少女看上去更多了几分fēng_liú妩媚,而座上的柳五儿与画里的人相比,美则美矣,可是却严肃着,一副女汉子的形象。
“啪”惊堂木又被用上了,扬州府尹怒道:“大胆梅陈氏,你竟然敢质疑扬州府保留的朝廷文书?”
柳母怕极了,她刚才见过祝氏嘴上被打板子的惨状,实在是怕扬州府尹一气之下就将这刑罚也用到自己身上,连忙弓下身子,对扬州府尹说:“大人,民妇当初见到这幅画像的时候,这副画像上的人,与我家五儿,一模一样!”
“所以你们夫妇明知女儿被朝廷通缉,也不向官府出首?”扬州府尹的声音越发阴冷。
柳母终于将自己给绕进了坑里,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还是大人说的对,这画像,和我家五儿,不还是差一点儿,不是我家五儿么!”
扬州府尹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忍不住转过脸来,给站在旁边的师爷挤了挤眼,点了个赞。
师爷有些懵懂,不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
然而堂下却另有一个人发难了。
“原来,原来你们夫妇两个,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要女儿的啊!”平氏尖声道。
她大声控诉:“我们夫妇两人,早年在济南遇见这对夫妇,带着梅小姐,大家因同路,所以一起到的淮安。在淮安,这对夫妇只说是要沿旱路赶着回金陵去看儿子,而将梅小姐丢给我们夫妇照管,说是让梅小姐给我们夫妇做工,抵她平时的吃喝花用。”
平氏说到这里,双眼含泪,无语问苍天:“老天爷呐,若是那个时候知道了这是我们的小主人,我们夫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梅小姐去做那些贱役啊!”
她一时又转过身来,看着柳氏夫妇,大声道:“原来,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你们就是因为梅小姐,长得有点儿像画中通缉的人,所以才要甩掉这个包袱,将梅小姐抵给我们夫妇做工的啊!”
这会儿平氏终于理直气壮了,“觉得是个拖累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甩掉;见到人家赚钱挣下产业了,又腆着脸上来要钱。天底下做人做到你们夫妇这个份上,也真是绝了。”
“是呀,怎么能这么不要面皮的!”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唉,最可怜还是这梅小姐,明明身份贵重,却被这对名义上的养父母逼迫欺侮,说不要就不要,要夺产就夺产!”
众人声讨之下,柳父终于撑不住了,连连朝扬州府尹磕下头去,道:“大人,这个……这个产业我们……”
他刚想说出“不要了”三个字,却“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是柳母在旁边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柳母笑笑,看着柳五儿,说:“五儿真是长大了,出息了。身边的能人也是不少!”
她早就看到了堂外站着的钱槐等人,心知肚明,估计这些人在柳五儿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
“可是,你千万不要忘记了,当年,当年是娘,从那位王府大管事的手上,将你接下来的……”
扬州府尹气急败坏,一个激动,手中的惊堂木甩飞了出去,“本官说过,不许再谈旧事……与本案无关的事!”
柳母却看都不看,只直直地盯着柳五儿。
柳五儿从椅上站了起来,也盯着柳母,足尖轻轻地朝柳母那个方向迈上了一步。
柳母看着柳五儿,微笑着说:“要不要我说出来,是哪家的王府?”
柳五儿淡淡地回答道:“说出来,旁人我不知道,你和爹,先会获罪!”她微抿了一下嘴唇,没说出口,只是用唇形演示了一下,“死罪!”
柳母强自笑了笑:“姑娘也是一样。所以,依我看,姑娘这个时候,还是说一些软乎话的好!”她到了此刻,还是没有放弃最后一线希望,想要逼柳五儿自己,主动将财帛让出来,买个平安。
柳五儿再度笑,笑得有些惨然,说:“娘,你一向爱财,只是我从不曾想到,您爱财,竟然爱到胜过您自己的命!”她扭头看了看柳父,又补上一句:“还有我爹的命——”
说到这里,柳五儿转过身,回到自己椅上,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待府尹大人公判。至于您爱说什么,请说吧!”
柳母顿时傻眼,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柳五儿不要命,她能有什么办法?
堂上立时一片静默,无人开口。
然而扬州府衙外头突然有人大声通报:“北静王到,北静王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