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会伤害一直保护自己的朋友,她最终的选择是先离开。
被这个仇恨一直折磨着,她的生活已经千疮百孔,这期间,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不能否认,梁子彦是她心里一根永远也无法拔除的肉刺,不管有多用心去忘记,但他却一直都在。
算是不争气吧,那种不要命地冲过去杀他爸爸的勇气一去不返了,即便是陆慧让人把秘密捎过来,她也开始犹豫了。
如果说仇恨是因为对父亲的爱,那么放弃,就是对梁子彦的爱。这是她最不想承认,但却根本无力否认的事实。
唯一要接受惩罚的就是自己,她不想再伤害梁子彦,但却也不可能再一次敞开胸怀接受他,过去的种种种种全都算了吧。
在阳台上烧了火盆,把陆慧寄来的东西全都烧掉,看着微风扬起那些灰烬,往事也随之散去,电话也拆掉了电池。
从这一秒钟开始,她要真正成为陆雨竹。
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她沿着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名字来到墓园。
夜间,这里依然有人诵经。
见过管理员,管理员差点儿下巴掉在地上。听起来略带心酸地好笑,管理员帮着她看了两年的坟位,猛地见到真人,表情雷人,惊魂未定地确定她是活生生、热乎乎的人之后,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滔滔不绝地跟她说。
也许在这个清幽的地方独自待的时间长了,管理员的话很多。
在父亲的旁边,梁子彦帮她摆了一个空坟,这件事当时挺轰动的,那么昂贵奢侈的坟位却没有骨灰,就连照片也是梁子彦托了朋友从警方的身份证系统上拷贝下来的。
“他常常来,总是坐下来和我喝酒,喝酒了就埋头一句话也不说,我看着都心酸。一个月前给我打电话,让撤了你的照片和牌位,我还正奇怪呢!”管理员笑道,“你还没死,那真是太好了!他总算是一番深情没有被辜负!”
她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活着却时刻惦记着毁掉他的家庭和一切。
父亲的照片也贴上去了,那是十年或者更早之前就拍的,年轻、意气风发,面带微笑。
“对不起,爸。”她忍不住潸然泪下,“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你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我要走了,不再做你的女儿沐夕,我不配。”
沉默中,她的眼泪一刻也没有停过,被堵塞了那么久的泪腺重新被开通,心情却难以像眼泪一样畅快。她永生难以原谅自己兜兜转转得到最终的利器,却因为梁子彦而放下了。
一切都会平息,随着她的离开。
沐阳什么都不会知道,他能迎接最好的将来,梁子彦将不会再找到她,一切都将恢复平静,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离开墓园的时候,管理员一直说让她下次和梁子彦一起来,可以找他喝一杯,庆祝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古谚未必每次都能命中人生,大难不死,未必就有后福,也可能是另一个痛苦的地狱。
驱车一直来到海边,她打开顶棚,遥望满天星空,这一刻虽有些清冷,但天距离那么近,身边的红酒瓶空了,她意识比之前更为清醒,喝不醉,是她这两年来造的孽,所以她必须清醒地面对痛苦。
打开第二瓶红酒,她摊开手心,算命的说,她能有个好姻缘,也是个贤妻良母,当时只是耻笑而过,现在想想,当时真该给他些小费,至少他说了一些令人愉快的话,藏在那么纹路里的人生,上半段错综复杂,但下半段还藏着,她看不透。曾经的她以为,只要自己够勇敢,什么都能解决。
但现在,她是真的累了。
脱下鞋子,光着脚,她踏着满是小石子儿的沙子,一步步往海里走。
海水很冰,湿透了她的裙摆,贴在身上,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她下了水就开始飞快地往水里走,海水淹没了她的小腿,昨天不小心摔倒的伤口在海水中钻心地疼。
有人从后面蹿上来,扯住她的胳膊往后拉,动作简单粗暴,不带一丝感情,她听到对方对着电话一板一眼地说:“喝醉了,还想跳海。”
满是不耐烦地男人,扔给她一条臭烘烘的毯子,怒道:“你想害我丢掉饭碗是不是!你这个女人真够麻烦的!”
很好。
这个人终于出来了。
她回头,踉跄着冷笑道:“我死活干你屁事?”
那个人只道:“我不和喝醉的女人说话。”
这个人,能在梁子彦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拍下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却能像个影子如影随形,太可怕,在离开之前,她必须确定这人是谁。
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这人的样子绝对拍得很清楚,对方没有想到她会忽然跑到海里去才会跑出来。
对于梁子彦来说,有了这个,应该就能确定这人的身份。
如果那个康龙说的话是真的,她不想让梁子彦被暗箭命中。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一边笑一边哭,极尽吵闹,那人厌恶,将她塞进车子里往市区带。
路上,郑可军打电话过来,电话漏音不大不小,她正好可以听到。
“不要惊动警察,把她送回家,我让人过去照顾。以后不要用这个电话给我打电话,有急事,给我的秘书打电话。”郑可军的话言简意赅,说完之后立刻挂断,十秒钟。
惊动警方?她苦笑,她大概要跑到人口密集的市中心去扬言点燃自己的汽车才会惊动特警吧?
康龙的话开始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