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凌这一昏迷,又是一天,到傍晚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
醒来时,他只觉得心口剧痛无比,那些话像铁锤似的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心:“我……亲眼看见她……她沉下去了……”
“合欢河……不能游的……水下有暗流漩涡,还有毒……下河必……必死!”
小汐汐,他的小汐汐,沉入合欢河了?
都怪他,如果他不是被瘴毒入体,自身难保,又怎么会保护不了小汐汐?小汐汐一个人掉落河里的时候,该是多么害怕,多么无助,可是他在哪里?他竟然一无所知。
他什么都没能为她做,他真没用!
小汐汐竟然死了,他的心也随着死了。
苏夏锦正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看见他已经坐起,欣喜地道:“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欧阳宇凌看向她,脸色苍白,眼睛毫无生气:“合欢河就是……那条河?”
苏夏锦道:“是的!”
欧阳宇凌下床,站起身来。他的心很疼,他的身体很虚弱,但是妨碍他站得笔直。他道:“我去找她!”
苏夏锦惊道:“你去找谁?”
“小汐汐!”
苏夏锦抬眼看他,见他脸色虽然平静,但是平静之中却带着一片死气,知道他还是不能放下那个小姑娘的死,她斟酌了一下,小心着措辞:“你……找不到她!”
“我找得到。”欧阳宇凌脸色沉暗,如暗夜里无尽的夜空,明明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样子,可是苏夏锦却感觉到一股悲怆之气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那是一种心伤心痛的悲伤,那是一种心灰心死的怆然。
苏夏锦轻声道:“河水很深……很危险!”
河水很深,水里还有漩涡暗流,如果掉进了那个河里,被漩涡卷下去,是真正的尸骨无存,他怎么去找?难道下河去找?让那合欢河再吞噬一条人命?
“我不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欧阳宇凌冷硬地开口,说到死字时,连苏夏锦都能感觉到这个字带着尖利的呼啸,直戳人心,让她的心也一阵阵地发疼,可想而知,当宇凌说出这个字时,心中是怎么样的折磨。
她本来想劝一劝他,可是她知道现在不论她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无声地把手中的药碗递过去,道:“喝了它,喝了它我陪你一起去!”
他一个人去,她是不放心的,和他一起去,至少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可以救他一救,或者,为他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欧阳宇凌接过药碗,一仰头喝了下去,放下碗,转身往外走。
他的背脊笔直挺拔,好像一座山一般,明明知道他身体没有恢复,明明知道他此时应该没有什么力气,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好像他能扛起一座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了他。
要不然,他分明内力连一丝也凝聚不起来,却仅仅只是气场,便将赵启越吓得动弹不得,连一丝反抗的念头也没有兴起。
苏夏锦无声地看着他的背影,道:“这里有阵法和禁制,我先带你走出南山别院,然后再去合欢河边。”
欧阳宇凌道:“走!”
真是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多说,他眼神之中,带着一片死寂,苏夏锦明明没有经历过这种心疼,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失去的剜心之感,却深深的感同身受。
那个笑容明丽的小姑娘,那个胸有成竹的小姑娘,那个不畏权势据理力争的小姑娘,那个医术惊人的小姑娘,竟然葬身在合欢河中。
什么见鬼的试练,什么见鬼的考验?
不过是夺人性命,伤害无辜,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夏锦没让粒儿跟着,她自己带着欧阳宇凌走出南山别院。
南山别院的禁制和阵法,绝不简单,若有一两步路跟不上,便是另外一片天。但是,欧阳宇凌分明连看也没有看苏夏锦一眼,可是他的脚下却没有半分错误。
如果他内力在身,苏夏锦也没有这么奇异,但她刚才还探了他的脉,本来未复的身体,在听说习语的噩耗之后,又吐了血,气血翻涌,以致身心两虚,他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是平时,苏夏锦会问一问,但是此时,什么问题好像都失去了意义,看到那个男子一双深暗的眼睛,只是远远地看着合欢河的方向,好像眼睛里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心中不会想任何问题时,她问来有意义吗?
把他带到南山别院时,他是昏迷着的,这些天里,她一直在为他驱毒,他昨天才醒,也没有走出飘花小筑,为什么他看着的方向,正是合欢河,一点也没差?
苏夏锦心中对这个人充满了奇异,如果他不是身中瘴毒,如果他不是此时内力全无,他会是什么样子?
即使他此时只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他很弱。
他很强,气场很强,给人的感受,也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强。
远远的,听见了合欢河水的流淌声,欧阳宇凌加快了脚步。
苏夏锦终于道:“宇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合欢河水有毒,有媚毒,水底又有漩涡,你……准备怎么找?”
欧阳宇凌想也不想地道:“下河去找!”
苏夏锦变色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见吗?那河水中有毒,水下又凶险,你现在的身体,下河太危险了。你是要去找人,还是要去送死?”
欧阳宇凌淡漠地毫无生气地道:“小汐汐如果不在人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