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病房,顾惜辞就被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呛得难受,但当她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时,内心翻腾的难过几乎要把她淹没,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才几天不见,原本精神的顾远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病魔果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姐姐,姐姐,你来了。”顾安念将手中的故事书放在桌上,小小的身体费劲的从大椅子上跳下来,冲顾惜辞的方向跑来。
“安念,小声点,爸爸才刚被哄睡,你别把他吵醒了。”华梅嗔怪的说道。
“华梅,你别怪孩子,我可还没睡着呢。”顾远忽然睁开眼,浅笑着说道。
华梅连忙走上前,把床调到合适的高度。
顾惜辞能感觉到来自病床上那道直勾勾的目光,可她只能假装看不到,爱怜的摸了摸顾安念的头,温柔的问道,“安念,最近乖不乖?”
“姐姐,我可乖了呢,刚刚还在给爸爸讲故事。”顾安念扬起小小的脑袋,满脸骄傲的说道,“爸爸,你说我讲的故事好不好听。”
“好听好听。”顾远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顾惜辞看着顾安念笑容灿烂的模样,内心难过不已,他跟暖暖小阳相同的年纪,却要缺失父爱。
“安念,妈妈带你去洗苹果吃,让姐姐先在这儿坐会儿,好不好。”华梅跟顾远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自然能看到顾远的心思,连忙开口,想给父女两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顾安念委屈的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临走还不忘说声,“姐姐,你可千万要等我回来哦。”
直到顾惜辞应允,顾安念才肯转身离开。
“看得出来,安念这孩子很喜欢你。”顾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顾惜辞慢悠悠的转了身,说道,“或许是我已经当了母亲的缘故吧。”
“孩子的世界总是最纯洁干净的,他们觉得谁好便喜欢谁,安夏跟安念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关系都没你亲呢。”顾远语气平和的说道。
顾惜辞点了点头,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似是看出了顾惜辞的为难,顾远紧接着问道,“暖暖和小阳呢,好长时间不见,倒是怪想他们的。”
“哦,他们刚到了新学校,很多功课跟不上,我请了家教,让他们好好学习。”顾惜辞说道。
“他们年纪还小,正是爱玩的时候,你也别逼他们逼得太紧了,孩子,还是要有孩子的天性才好。”顾远像是长辈似的,训诫着说道。
顾惜辞点了点头,“知道了,回去我就把家教辞退了。”
听到顾惜辞的回答,顾远似乎是很诧异,她竟然那么心平气和的采取了他的意见。
顾远如松树皮般枯槁的脸上展现出愉悦的笑容,“既然这样,能不能趁他们有时间的时候,把他们带过来看看我?”
“好,等周末,我把他们带来,他们也说想您。”顾惜辞柔和的说道。
“真的吗?”顾远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问道,“那苏黎渊,他不会有意见吧?”
顾惜辞怔了怔,心底莫名的发酸,他什么时候连说话都变得那么小心翼翼了,“不会,您是孩子的外公,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顾远显然没有想到顾惜辞会这样回答,犹豫着开口问道,“阿辞,你妈的事,你还怪……”
还没等顾远的话问完,顾惜辞便说道,“您想吃桔子吗,我给您剥个吧。”
“好。”顾惜辞没有漏掉,顾远脸上那抹失望的表情。
可是,她真的不能做出违心的回答,她需要时间。
短暂的不愉快过后,顾远把问题牵扯到其他方面,终于化解了这份尴尬,再加上华梅和顾安念的加入,病房里很快再次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对了,阿辞,你知道安念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华梅忽然开口,说道。
顾惜辞摇了摇头。
顾远叹了口气,轻的让人听不清楚。
“安念安念,安于怀念,他是为了怀念你的妈妈。”华梅说道,“阿辞,当年那件事后,你爸爸无时无刻不处在自责当中,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快乐。”
“华梅,别说了,别给阿辞心理负担。”顾远出声制止着说道。
顾惜辞低了头,没再说话。
病房猛地被推开,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吆,这不是苏太太吗,怎么有时间来看我爸啊?”
顾安夏扭着身子走进来,妆容精致,身上有着浓重的香水味。
“顾先生,华阿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您好好养病,改天我再来看您。”顾惜辞说完,便准备起身,顾远都病成这样,她实在不想当着他的面跟顾安夏再起争执。
可顾安夏显然并不这么想。
“怎么,刚看到我,这就要走啊,这么不待见我?”顾安夏的语气仍然阴阳怪气的,“爸,妈,你们怎么不继续聊了,我进来之前不是聊的挺开心的吗。”
“哦,我忘了,你们才是一家人,只有我,是局外人,真是对不起,打扰你们了。”顾安夏斜睨了顾惜辞眼,凉凉的说道。
“我先走了。”顾惜辞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你别走,该走的是我,我走。”顾安夏连忙说道。
“顾安夏,你闹够了吗?”顾远忍不住大吼着说道,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咳嗽声不住的响了起来。
“闹,我有在闹吗,我是在给你们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