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帝可不是万花楼里的娘们儿。
吴伟业虽然不是什么清廉官吏,大楚律法却也默记于心,倒背如流。冲击军营就是砍头的死罪。可是这种话吴伟业万万不能说出口。他很清楚,若是真的说了出来。自己就永远变成大楚勋贵和官员眼中的死敌。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百官勋贵同气连枝,在利益问题上都站在相同立场。杨天鸿是个异类,他根本不怕什么百官打压。也用不着去看别人的脸色。说起来,吴伟业也有几分羡慕。可自己毕竟不是归元宗的修士,即便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失败,也还有着后路可退。若是成为百官眼中钉,肉中刺,结局下场就是背后有无数暗箭射来。若是好了,倒也可以辞官回乡。若是糟糕,说不定连这把老骨头都要留在京里,被人挫骨扬灰。
沉默的时间久了。难免会让问话的人感到愤怒。吴伟业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顺明帝那双几乎喷火的眼睛。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就是这个道理。现在的局面,就是一个无法善了的选择题。无论选择百官,还是选择皇帝,自己都难以落好。
杨天鸿没有想那么多。他有些不耐烦,需要处理的事情不仅只是宣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得到顺明帝许可。当下,他站出来,中气十足,朗声道:“启禀陛下。按照大楚律令,此行当斩。”
宣光静吓得面如土色,浑身上下抖动得难以遏制。丝毫没有力气,再次瘫软。
吴伟业只觉得一块沉重巨石从脑袋上被挪开,整个人顿时变得无比轻松。他重重喘了口气,却没有对杨天鸿产生丝毫感激。反倒觉得,此人虽然帮助自己解围,日后也是祸害自己的由头。最好还是不要于杨家扯上什么关联。否则,以后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户部尚书李圣杰和礼部尚书袁松涛同时发言阻止:“不可!”
李圣杰先说:“大楚律令,乃是管束天下百姓的律法。宣侍郎出身士族,乃是朝廷三品大员。朝廷栋梁,怎可如同普通百姓一般对待?”
袁松涛在旁边进言:“若是要论惩罚。宣家族人数百口被玄火军斩杀干净,也算是互不相欠。依本官所见。此事宣家子弟与玄火军都有过错。事到如今,最好还是当做小事处理,然后小事化了。陛下,新春佳节不宜有刀剑血光。若是传扬出去,天下诸国都会把我大楚当做笑柄。擅闯军营的确是宣大人不对,在官道之上下手狠辣,也是玄火军过于骄横。两相折扣,此事还是就此了结了吧!”
顺明帝陷入了沉默。
平心而论,他也不想杀掉宣光静。袁松涛和李圣杰虽是在维护百官利益,可是话也有几分道理。大过年的,打打杀杀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大楚律法制订出来,就是要人人遵守才能产生效果。若是连官员都不能束缚,又如何指望律法能够对百姓产生作用?
杨天鸿在心中冷笑着,再次张口:“律法之责,重若泰山。若是真如李大人和袁大人所言,那天下间也就用不着什么律法,人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是乱了套?”
李圣杰一张老脸憋得紫红,指着杨天鸿怒不可遏:“百官勋贵本来就不是常人。难道,苦读寒窗十年,一朝得中进士走上朝堂,就是为了与百姓无异不成?”
杨天鸿反唇相讥:“照李大人这么说,本候也可以花费万两金银,在玄火军中砸出几个功名有望的进士。只要肯花钱,这天下间必定还是能出几个愿意为本候做事的读书人。只要入了朝廷为官,转过身来就冲进李大人你家宅子里为所欲为。调戏女眷,抢夺财产。反正你李大人说过,官员犯罪不可追究,即便是一刀砍下李大人你心爱之人的头颅,也可以当时没事一般,第二天照样上朝,仍然还是彬彬君子。”
李圣杰气得胡子乱飘:“你,你,你……胡言乱语,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杨天鸿显然是存了想要把李圣杰活活气死的心思。他冷笑道:“胡言乱语的是你,不是我。本候的话就放在这儿,若是日后你李大人府上多生祸端,必定也是你今日播下的恶种。”
“够了!”
顺明帝有些听不下去,他抬起手,制止了争端。颇有些无奈的目光在杨天鸿身上一扫。然后转移到了面色惨白的宣光静身上。沉吟片刻,顺明帝认真地说:“宣家一族聚众冲击军营,本是死罪。然而。事出有因。这样吧!看在宣光静平日里兢兢业业,对朝廷事务多有苦劳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宣家子弟打伤了多少玄火军士卒,就依照毅勇候的意思,赔付给受伤兵卒多少伤病银子。另外,宣光静触犯律法,不再担任礼部侍郎一职,降为六品主事,罚俸三年。”
这明摆着是在和稀泥。可是顺明帝也感到头疼。一方面。杨天鸿的态度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另一方面,李圣杰和袁松涛为首的官员集团也态度强硬。若是真的下令依律斩杀宣光静,恐怕大楚朝堂上会立刻引发地震般的连锁反应。若是让宣光静活着,必定会让杨天鸿和其余武官感到寒心。
除了斩首示众,降级已经是对官员最大的责罚。可不管怎么样,李圣杰和袁松涛脸上的怒意稍稍消退,变得平和了许多。只要人活着就没有问题。朝廷五年一次官员考核,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宣光静重新提起来。在这个问题上,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做法其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