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顺明帝眼睛里的感慨和惊喜,杨天鸿可以清楚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爱护。他不由得心头一热,张口道:“微臣来迟,让陛下牵挂。真正是罪该万死。”说着,杨天鸿从衣袋里取出一样物件,恭恭敬敬递到了顺明帝面前。那是一块用精钢铸成,约莫拳头大小,栩栩如生的虎形雕像。中间有着相互扣合的部件,能够把雕像对半分开,也可以完整合拢。雕像通体为黑色,就在雕像底部位置,左边刻有微缩的方形国印,右边也是一个面积同样大小的方框。只不过,里面刻着一个笔力挺拔的“历”字。看到这块虎形雕像,顺明帝不由得怔住。过了好几秒钟,他才用颤抖的手将其接过,握在掌心里,小心翼翼来回摩挲着。这是一块虎符,也是朝廷调派兵马的最高凭证。一般来说,调兵虎符都是分为两块,皇帝手中持有一半,统兵大将持有另外一半。军中将官认符不认人。管你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只要没有虎符,即便是统管全国军队的大将军,也一样无法调动任何士兵。当然,这是一种最为理想化的事情。天下各国都有属于自己的调兵虎符。只不过,现在的天下大势,与千万年前刚刚初创的时候已经大相径庭。以楚国为例,很多国家已经大权旁落。大臣手中的权力,远远超过了君主。在在这种情况下,虎符也就变得失去了本来意义。杨天鸿献上来的这块虎符,乃是从昌鹄候崔羊广家中查抄,虎符表面刻有的“历”字,代表它能够调用镇守西北的三十万历州军。“这块虎符乃是文宗皇帝亲手交给崔羊广的爷爷,也就是在上一任昌鹄候。按照惯例,每一任昌鹄候就任爵位的时候,都要进宫答谢。虎符分为两半,之前的一半,从第一代昌鹄候还在的时候,崔家就一直持有。文宗皇帝当时为了笼络崔家,也是为了表示对崔家忠诚做出的奖励,这才把另外一半虎符赏赐于他。”顺明帝真的是非常感慨。自己的先祖当时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想要得到崔家的永远效忠。可是几十年过去了,崔家手握兵权,对于朝廷诏令也就懒得理会。甚至连历州那边的正常税收,也以各种借口推脱。就在上个月,顺明帝还从户部那边查过数字,历州已经连续三十四年没有上缴过一钱银子的税金。至于借口,不外乎是边防重地商贸往来艰难,大旱、蝗灾、戎狄入侵等等。对于这些佣兵自重的藩镇,顺明帝早就有心想要将其撤裁。可是,朝廷手上唯一能够动用的兵马,只有禁军和京师巡防营。用这点兵马与之对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时间长了,顺明帝最初就位时候的雄心壮志也就淡了。其实私下里想想,人生也就是那么回事。有谁能真正做成几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迫于现实,只能做出最无奈的选择。顺明帝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毫无疑问,这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这意味着,三十万历州军重新归属朝廷管辖。只要手上有了兵权,也就有了号令并且对抗其它藩镇的资本。只不过,顺明帝仍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很是认真地看着杨天鸿,急切地问:“既然你拿到了历州军虎符,那么昌鹄候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杨天鸿听懂了顺明帝想要表达的意思。崔家时代执掌历州,若只是拿到虎符,其实没有任何意义。那只是一块死物,人的意义,永远大过物件本身。只要崔家一天没有失去对历州的控制,朝廷也就根本无法调用三十万历州军。到头来,事情还是只能像文宗皇帝在位的时候那样,出于笼络,再把这块虎符交还给崔家。杨天鸿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顺明帝最为想要听到的内容:“启禀陛下,昌鹄候崔家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如今,昌鹄候全族已经伏诛,历州节度使崔羊广在家中自尽。现在,微臣麾下玄火军正在昌鹄候府警戒,等待陛下的诏令。”顺明帝看了杨天鸿一眼,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他转身走回到龙椅上坐下,久久没有说话。显然是在沉思,又好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杨天鸿很不适应这种状况。他能够理解顺明帝此刻的忧虑,只是对方没有发问,自己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耐心等待着。过了好几分钟,龙椅上的顺明帝才幽幽地问:“杨天鸿,朕可以相信你吗?”正常情况下,皇帝对大臣要么是用爵位官职作为称呼,再不就是亲昵的表字。像这样直接道出姓名,真的很少见。就连站在一边侍候的内侍总管东方空,也对顺明帝的这句问话感到诧异,不由自主抬起了头。杨天鸿没有直接回答。他上前一步,语调铿锵:“不知陛下所指究竟为何事?”“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顺明帝目光炯炯注视着他:“朕,可以相信你吗?”杨天鸿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抱拳,毕恭毕敬行了一礼,然后左手横在胸前,用最为恳切的口气说:“臣可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陛下可以将任何事情交托于天鸿。无论大小,无论轻重,天鸿必定以陛下为先,陛下为重。此誓言如有违背,臣必定遭受天雷贯顶,地火焚身,魂魄永远游荡无所归依,永世不得轮回。”如此之重的誓言,即便是东方空听了也觉得动容。要知道,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其中必定是带有相当的水分。然而,杨天鸿是修士。他的身份和修为决定了在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说假话。尤其是在人皇面前的誓言,更是冥冥中有无数鬼神为旁证。若是日后真的有所违背,受到的天地规则惩罚,只会比现在所说的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