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女孩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哭一边捡着自己的东西。
林刻骨看着她的身影,大脑里好像有一个茧,里面有什么在缓缓的动着,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然后终于将它冲破,灼目的白光从里面丝丝缕缕冒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将他淹没……
放学时间。
在学校图书馆和学校的围墙之间,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被那些人欺负,白人女孩们将她身上的钱都拿走后,肆意嘲笑了她一番,潇洒而去。
她不再哭泣,默默从地上站起身,挥掉身上的雪,弯下腰把书本捡起来,忽然,她听到从围墙上传来一道声音。
“喂。”
这是她来美国到现在,唯一听到的中文。
她抬起头,看到围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少年,一头有些凌乱的黑发,一张格外帅气的面容,眼角颧骨上有些伤痕,薄红的唇微勾,眼角眉梢都是桀骜不驯。
她知道他,略有耳闻,这个学校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黄皮肤的人,他同样备受歧视,只是他绝对不是软柿子,谁敢打他一下他就敢回十下,他的狠在学校很出名,一般男孩子轻易不敢招惹他,当然,也因为他的狠,他的麻烦比她多上很多。
他微微歪了歪头,用一种有些邪恶的、挑剔的、讥笑的目光打量着她,然后从围墙上跳下来,朝她走了过来,“你知道,捏软柿子是会捏上瘾的吗?像他们这种人,你要是以为只要不反抗他们就会觉得没劲的放过你,可就太天真了。”
钟离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他走过来,塞给了她一把美工刀,笑得像恶魔地看着她:“下次她们再欺负你,你就把这个捅进她们的肚子里,看谁以后还敢这样对你。”
钟离锦看了看美工刀,再看看这个少年,冷嗤:“有病。”
把刀塞回他手里,钟离锦抱着书转身离开,留下少年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她。
日子就那样稀疏平常的日复一日,钟离锦依然时不时地被那些人拉一下扯一下,直到有一天,那个学校创始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学校,亲自押着他那个女儿来到钟离锦面前,当着其他人的面,要求他女儿跟钟离锦低头道歉,那是个肥头大耳看起来像一头肥猪的男人,凶起来显得格外的狰狞,那女孩在学校作威作福,却不敢惹父亲生气,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跟钟离锦道歉。
从那以后,没有人敢再欺负她,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唯恐她报复,见着她就绕道走。
从此,这所中学里,唯二的两个黄皮肤的学生,只有那个少年还在备受歧视和欺负。她屡次经过他被攻击的打架现场,可就像他屡次经过她被打的现场时一样,只是沉默的看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他们都清楚这是为什么,不过是陌生人,他们同样在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异国他乡吃尽苦头,尝尽冷暖,所以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伸出自己的援手,哪怕这人似乎是少有的同类,否则只会害死他们自己。
阳光斜斜的从屋外投射进来,在空气中透出彩虹般的光柱。
她盘腿靠墙坐在光柱下,身周是一沓沓厚厚薄薄大大小小的书,她一边吃着没有泡过水的泡面面饼,卡兹卡兹响,一边看着垂眸认真的看着,看着她以前最不耐烦看的书,做她以前从来不做的笔记,她不仅做了,还做了很多很多。
脸上永远带着伤的少年远远就看到坐在走廊尽头地上的少女,彩色的光柱仿佛将她笼罩,让她变得格外不真切。
“怎么坐地上?”他熟稔地问。
“桌子太小。”她随意地答。
他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离锦抬眼瞥了他一眼,知道这才是重点,又低头,说道:“很简单,我爸爸是物理学家,他有很多项专利,它们被广泛用于电气设备和航空设备,我只是花时间调查了一下,知道他的公司是干什么的,大约都有着什么样的设备和零件,发现他也在使用我父亲的专利。他们每年本应该支付我父亲一笔专利使用费,今年却没有,所以我请人给他们发了一封律师信,要求他赔偿的同时不准再使用我父亲的专利。”以为人死了,就可以占便宜,不将年纪轻轻的继承者看在眼里?
“原来是富家女。”
钟离锦动作一顿,没理会他继续看书。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翻了翻她的书,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懂,“这看的什么?”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瞧不起我?”
“那你倒是说说,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
他们说话的时间总是断断续续,偶尔遇到,他先开口,她知道这是一个桀骜不羁但骨子里又很狡猾的少年,靠近她的目的也不单纯,但是难得听到有说中文的人,也会随口跟他说几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他跟她说,他不叫aaon,他叫林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