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男子,是在跟踪蒋蒋的第三天被羌楷发现的。
当时两人正在恒隆里购置晚上做菜的佐料,透过置物柜的金属边框,羌楷瞧见了50米开外的货架处,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怎么了?”蒋蒋好奇地打量着狐疑的羌楷。
“没……没事。”羌楷强笑道,揽蒋蒋入怀。
蒋蒋倒也心宽,便不再追问,一门心思的挑选蔬菜和牛肉。
“今晚,我要回趟家。”羌楷的话语,让蒋蒋怔在原地。本是赶都赶不走的。现如今又主动提出要走,那必定有猫腻。
虽说是想到了蹊跷,心里也生疑,却也不好明说,只得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回家?那我岂不是要白白准备这么丰盛了。”蒋蒋抖抖手里的东西,说得有些委屈。
羌楷端详着蒋蒋,揉揉他的脸颊,宠溺地说道,“晚饭还是要吃的。”
“那我能知道,你是要回去干嘛吗?”
“不要多问,你一定要相信,我做得一切都只是为了你好。”
“我信……只是……”
“好了,只是回家住一晚,别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羌楷再瞥一眼那处货架,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父亲派人跟踪自己,也便没人对自己的私生活感兴趣了,虽然自己早已下了封口令,可现如今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主编罢了。怕是父亲那边早就听多了风言风语,且不排除有夸大的成分。
“今晚……我离开后你就别出门了,等我明天去接你。”怕父亲有所行动,羌楷仔细叮嘱道。
“怎么?干嘛说得这么紧张。”
“听到没有!”
“是——”
羌楷走后,蒋蒋便陷进了莫名的惆怅里,倒不是怕独处,只是这些天习惯了两个人,突然就冷清了下来,像是丢了一魂半魄。
想想,习惯当真是比感性和冲动更让人敬畏的东西,走出以往的习惯,也就是走进一场陌生里。
所有新的代替旧的,环境,人群,面包和水,甚至是空气。
蒋蒋自嘲,也曾是信誓旦旦说再也不会去爱了,再也不会相信爱情,哪曾想,再次遇见,还是会义无反顾。
总以为吃一堑长一智,总以为在与羌楷的爱情里,自己会设防,自己会有所保留,可是爱情分明是暗流密布的大河,表面上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波汹涌,踏进去了就得不由自主。
窗前花瓶里的玫瑰有些枯萎了,红色浓烈成了黑色,再黑下去就要义无反顾的碎去一样,蒋蒋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玫瑰会代表爱情。
那是盛开的火,无所保留的燃烧与释放,无所保留的为了盛开与美好倾其所有。
带了理性的,那叫爱情么?他想。
夜沉沉地深了下去,他依旧不肯睡,像是一门心思的要等一个人。
他瞧着衣架上羌楷的外套,粲然一笑,等待,和爱情似乎是相生相依的,只是这相生相依里架了心甘情愿的桥。
“少爷回来了。”根叔毕恭毕敬的对羌元胜讲到。
“叫他来书房。”
根叔退下去没几分钟的时间,羌楷便冷着脸,进去了。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在父子俩的表情里传递着,如出一辙。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自己儿子的家,难道不应该是想待多久待多久么?”
羌楷瞧一眼羌元胜,似笑非笑的表情,耐人寻味。
一段短暂的沉默,羌楷苦笑道,“你的阴险狡诈一点都没变。”
说是苦笑,却毫无无奈之感,尽是讽刺的意味。
“有这么跟自己父亲讲话的吗!”钢笔一摔,墨水就随着溅了出来,点在雪白的纸上,分外明显。
羌楷瞧着那躺成诡异符号的黑点,高冷地笑着,那笑像是被尖酸刻薄修饰过的,透着鄙夷、不屑,又是掺杂了王者必胜的决心,肆无忌惮的宣泄着悲愤。
从笑里瞧出愤慨,对羌元胜而言,那便是挑衅。
“父亲?是啊,父亲!现如今父亲的尔虞我诈,一滴不剩的灌注进了他亲生儿子的身体内!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你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一股狠劲从羌元胜的眸子里投射出来,继而是羌楷的顶撞。目光的交涉,擦动着愤怒的火花,如同两头暴怒的狮子,为着领土与尊严,炫耀着满嘴獠牙。
“所以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
“我只想说,一个智者,从来不会轻举妄动。”
“你是说要死性不改了!”
“如果不能成全,视而不见又未尝不可,为什么非要争得你死我活?”
“因为你是我儿子!是羌家的独苗!”
“所以你是要逼死我么!”羌楷拍案怒吼,不曾料,迎面就是干脆的一计耳光,“敢拍你老子的桌子!”
羌楷侧着脸,苦笑着。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受人耳光,不曾料到,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羌元胜虽严厉狠辣,却未曾动过羌楷一丝一毫。现如今,羌楷也是把他逼到了绝路上。
“永远不要试图挑战你的父亲!”羌元胜余怒未消,咬牙切齿道。
“有我在,你动不了他的。”羌楷说罢,便摔门而去。
“逆子!”只听到书房里一声怒吼,根叔,刘妈呆立在客厅里,不敢妄动一下。
如同血液全部集中在了胸口,嗓子里都掺杂了淡淡的血腥气,那一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蒋蒋。他要见到他,越快越好。
车子嗡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