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姨妈被锦绣坊里的小伙计暗讽了一顿,心里窝火却无处可发,自然不能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出来。
她怎么说都是知县夫人,眼下皇上又给她家老爷赐了封号,整个都城谁不知道!这狗眼看人低的伙计,不就是打定主意自己不会买吗?今个儿她还非要从这里买点什么回去!
这念头,这做法,若是放在以前利姨妈是万万不能有的。可人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了银子,有了身份地位,自然就觉得脸面越来越重要。她决定豁出去些银子,反正有进项跟着,不怕坐吃山空。
想到这里,利姨妈板着脸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接连询问了几件衣裳的价钱,觉得虽然自个能承受可若是买了就变成了冤大头。她犹豫了好半天,决定还是去一楼看看布料。买几块好帘料子,回去自个裁剪缝制,不会比他们的成品差!利姨妈和宛若两姐妹做的一手好针线,在沧州可是远近皆知。虽然她们再穷也不会沦落到出去卖绣品,可总有相好的夫人求上门来。时间一长,这名声就传扬出去了。
跟在她身后的小伙计心里这个憋气啊,从二楼转悠到一楼,询问了不少,可一听价钱就没了下话。买不起就别买啊,他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呢。伙计脸上的笑容发僵,态度也没之前那般热情了。
利姨妈相中了几块布料,可价钱都不便宜。好的五十文一尺,差一点的也要二十文一尺,这样算下来,做一套衣裳少说也得一两多银子,还不算工钱!这也太贵了,不过是摸着厚实些,花色新颖些罢了。
“夫人,这边的布料稍微便宜些,五文钱一尺,只是花色不齐全,不知道您能不能喜欢。若是有相中的,买下来挺合算。春天的时候新进来,要是花样颜色全,这个价可不能卖。”伙计指着北边柜台边边上堆着的几匹布说着。
五文钱一尺,这个价钱公道!利姨妈听见钱数忙走过去,可到了近前却有些失望,那几匹布颜色老气,料子轻薄,根本就不适合秋天的衣裳,更不适合年轻的姑娘们穿。
这功夫从后院出来个愣头青,把布匹往肩膀上一扛就走。
这下利姨妈火了,拉下脸来,“你们这店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我要找你们老板……”
“夫人息怒!这些布没有人问津,本来就是要送到后面的仓库。”伙计见她声音提高,怕惊动里面的掌柜,赶忙赔着笑脸解释着,“这样吧,后面仓库里有些非常便宜的好布料,小人带夫人过去瞧瞧?小人看出夫人是内行,不然也不会介绍。夫人要是信得着小人,今天就算是捡到宝了。”
利姨妈听见迟疑了一下,随即跟着他去了。她都一把年纪,身边还有个婆子,光天化日怕他做什么?进了后院的仓库,看见堆在地上的布,她当即觉得自己是来对了。看花色,摸手感,正是最上乘的云锦,她在二楼相中的那套衣裙就是用这料子做的。
“十文钱三尺,简直就是大白菜的价钱了。”伙计见到她挺满意赶忙说着。
额,这么便宜!她把布展开细瞧,登时有些恼了。在那布的上面,每隔一段就有一块晕染坏掉的地方,白花花一团。
“夫人先别着急骂人,十文钱三尺能买到这样好的云锦,自然是有些瑕疵。不过只是晕染时坏掉了,若是裁剪的好应该能躲过去。即便是躲不过去,剪掉拼接一下做褥子面、被面也是极好的。本来这样的布有好几匹,都是我们店里的伙计或者是亲戚留下了,只剩下这么点。因为前面店里实在没地方摆才放在库里,摆出去一天就会卖光。”
利姨妈听见这话在心里算计了一下,确实挺合算。可是她不缺被面、褥子面,只想给宛若姐妹做衣裳。不过要是在白花花的地方借势绣些花样,或许看不出来。
“可我只想做衣裳。”
“那算您八文钱三尺,真是不能再便宜了。”小伙计见她有些动心。
“好吧。”利姨妈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我就来十尺。”
小伙计听了痛快的找尺和剪刀,“夫人您瞧好了,我给您让出半尺。”
利姨妈看得仔细,让婆子付钱把布拿好,转身又瞧见角落里堆着些花布,颜色和花样都还挺漂亮。伙计看见又鼓捣她买一些,价钱自然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
花了二两银子不到,就买了足够做两套衣裳,一个褥子面,一个被面的布料。若是裁剪算计的好,还能紧出个枕套子。利姨妈是心满意足,不由得露出微笑。那小伙计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遇见个土包子,把没人要的废料全都买回去。本来这校就等着被老鼠咬,被虫子嗑,现在卖了钱自然归他自己。反正掌柜的也不知道,权当他今天的辛苦费。
利姨妈出了锦绣坊,摸摸荷包里面的银子,又进了旁边的萃华阁。里面的伙计看见她从锦绣坊出来,又买了不少上好的布料,料定她是富家太太,一个劲的推荐贵得吓人的首饰。不过也难怪伙计看不穿,那婆子把好布料全都露在外面,有毛病的地方包在里面,任谁从外面也看不透。
若说利姨妈认为锦绣坊的定价太坑人,那么萃华阁里的定价就是杀人不见血啊。一个简简单单的镯子,开口就是五百两,稍微瞧着大气些动辄就上千两。哪里就值那么多钱,无非是样式新颖些。可真金白银的东西不怕放,越远久的越纯。
利姨妈逛了一圈就赶紧出来,带着婆子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