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那是想笑吗?”
他心中狂吼着。
“我到底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让从未笑过的孟太医想要对我笑一笑?”
那医官有些哆嗦地退了一步。
孟太医挤了几下嘴角,发现不太容易笑出来,心中不免有些苦闷。再低头看自己一身黑色的太医令官府,心头的烦闷愈发沉重。
张家人素来不喜黑色,他当年到了张家,为了讨得众人喜欢,一直都穿着鲜嫩的颜色,尤其是张茜好绿色,他几乎是常年一身青衣……
其实他最喜欢黑色,所以入了太医局之后,无论是常服还是官服都是黑色,让他很是满意。
“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孟太医喃喃自语。
“呃……什么可来得及?是要催催药童吗?”
李医官满脸迷惑。
“不知可来得及,去换身衣服。”
孟太医缓缓说道。
“是刚刚打翻的药碗弄脏了衣服吗?”李医官热情的去摸着孟太医的袍服,“让下官看看脏了哪里,也许整一整,不需要去换衣服。”
他一边摸着孟太医身上的官袍,一边笑着抬头:“陛下现在是一刻都离不开您,您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头离开才好。啊……衣襟确实有些歪了!”
孟太医皱了皱眉头,很是不喜李医官的热情,但想到自己已经几天没有回过住处,身上衣衫凌乱倒是真的,他理一理也好,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去沐浴更衣,这一身熏出来的药腥味儿……
另一边,张茜在刘凌的指引下,二十年多年后,第一次迈出了静安宫的大门。
她十几岁入宫,进宫时还是个豆蔻少女,一晃过去,都已经年过不惑,活生生熬成了老婆子的年纪。
可这道宫门,这道宫墙,甚至连宫墙上停着的鸟儿,都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
张茜就这么一边摸着沿路各种熟悉的事物,一边露出怀念的表情,缓缓地跟着刘凌穿越大半个宫城,向着紫宸殿而去。
刘凌此时在宫中的地位,已经和储君无异,路过的宫人和侍卫见了他,无不遥遥行礼,甚至有避让到宫道之外的。
正因为如此,这位让刘凌甘愿屈居身后,甚至露出恭敬表情的中年女子,就越发让人觉得好奇。
张茜心思单纯,又善医,所以已经年过不惑,可从外表看起来,不过就是三十岁出头的妇人,尤其如今这初春时间,她身着一身绿色的宫服,举止静雅,根本无法让人将她和奴婢差役之流联系起来,有些宫女已经在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宗室公主或封地上的国公夫人入了宫了。
但看这方向,又不太像是从宫外来的。
就这样,张茜一路带着好奇地神色跟着指引的宫人及刘凌到了紫宸殿,一踏入紫宸殿里,廊下那个形相清癯的黑衣男人就这么跳入了她的眼帘。
几乎不需要言语,哪怕隔着几十年的时光,双方一望彼此,便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
孟太医的脸朝向张茜的方向,努力地挤了挤嘴角,最终却挤出一个能让小儿止啼的怪异表情。
孟太医专注着殿外,所以一眼就发现张茜来了,可絮絮叨叨的李医官还在帮孟太医整理着身上的衣袍,满脸都是热络的迎奉神情。
这一幕看在张茜的眼里,忍不住让她瞪大了眼睛。
刘凌和孟太医都以为张茜露出如此“惊喜”的表情,是因为终于见到了相熟之人,心中都大感温暖。
原本还满脸怪异的孟太医不知怎么的,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他那久违的酒窝,浅浅地笑了起来。
可原本应该“激动”的张茜,却在心中难以置信的咆哮着。
师哥居然让男人为他亲昵的整理衣袍!
有男人为师哥整理衣袍居然会让他笑的这么含情脉脉!
他刚刚看她的时候还是一脸被“抓到了”的古怪表情,那男人一拍拍他的衣袖,他就不在意了!
我的个神仙啊!
张茜努力压下心中因先帝时对断袖之癖而生出的厌恶,不停地劝解着自己。
那是师哥,那是师哥……
就算他都四十好几都没成亲,你也不能歧视他……
张茜哆嗦了几下嘴唇,也挤出一个近似“惨烈”的笑容,心中大叫。
“哪怕他真有断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