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顿饭功夫,皇上招幸坤宁宫女史贾元春的消息便传遍后·宫,一时惊起了多少浪花。皆因,贾元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皇上已经不挑食到这种地步了么?
要知道,今上还是比较有原则的,从来不会随意拉个宫女宠幸,更别说点名要哪位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了。
这个贾女史,不简单啊!
很快,贾元春的祖宗十八代就被人扒了出来。荣国府史老太君的嫡长孙女,光是这个身份就让许多人愕然。有这样的家世,用来联姻多好,干嘛非要往宫里钻?这要是钻进来做娘娘,倒也说得过去,可她呢?钻进来当女官。什么是女官,说白了还不就是奴才。
消息传来时,贾元春正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她在给皇后抚琴。
此时的贾元春也不过十七八岁,惊闻此训心绪登时就乱了,指下的琴声便有了瑕疵。虽及时收了回来,却到底没了方才的从容。
“罢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也莫在本宫这里耽搁了,快下去准备吧。”皇后娘娘微微皱眉,见贾元春忐忑地跪下,不由又笑了,安抚道:“既然皇上点了你,便是你的福气,要好好伺候皇上。时辰不早了,快去准备吧。”
贾元春心中忐忑不已,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分毫,恭敬地磕头告退出来。也唯有紧紧绞在一起,已经泛白的手指,才能看出她的紧张。
家里将她送进宫来,为的并不是当今,而是当今的儿子们。其中最佳目标便是当今的中宫嫡子——六皇子。也正是因此,她才会被送到皇后娘娘的身边,为的就是能近水楼台,成为六皇子的第一个女人。不是她不想做正妃,可谁让她说是荣国府嫡长孙女,却没生在承爵的长房呢。
原本,皇后与她已有了默契,就等着六皇子大婚之前,便会将她赐给六皇子。
却没想到……还没能摸到六皇子的边,就先被六皇子的爹……如此一来,皇后娘娘怕是要误会她暗度陈仓了。贾元春苦笑一声,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等待着敬事房太监的到来。
“嬷嬷,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忽然就想起她了呢?”皇后娘娘歪在迎枕上,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只是纯粹的疑惑,并无丝毫其他的情绪,比如:嫉妒。
今上四十有五,皇后只比他小一岁,有儿有女的,早过了好斗争宠的年纪。她如今关注的,更多是自己的一双儿女。至于今上早要宠爱谁,只要不威胁到她中宫的权威地位,她管她是谁。
而她此时疑惑的是,以她对今上的了解,贾元春明明不是今上偏爱的类型,为何会被拎出来宠幸?难道是上了些年纪,连胃口都改了?
可这也不对啊。贾元春到她身边也有段时间了,往日一点征兆也无,这宠幸来得太突然了,皇后娘娘怎么都觉着有些蹊跷。
“娘娘,会不会是贾家在暗中搞鬼?明着是和咱们结盟,背地里却打着别的主意。若真是如此,这贾元春留不得。”说话的嬷嬷乃是皇后的心腹,人称荣嬷嬷的。她提起贾元春时,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贾元春若是有别的心思,那便是将她们主仆两个当成猴儿耍。即便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威严,也绝不能放过贾元春。甚至,整个荣国府都要为她陪葬。
“不对。”皇后娘娘摇摇头,沉吟道:“你别看贾元春年纪不大,那心可大着呢。你以为,在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她能看上咱们那位年近半百的?我估摸着,应该不是贾元春这边的事,怕是荣国府出了什么事,才让皇上想起,我身边还有这么个人。”
“唉……四王八公皆联络有亲,虽已日渐没落,却也是朝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原还打算,借着贾元春为六儿笼络住他们,却没想到……”说到这里,皇后忽然顿住了,因为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莫不是她最近的动作太多,让皇上有所察觉,这是在敲打她呢!?一想到这种可能,皇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荣嬷嬷,派人把六儿叫进来,本宫有话问他。再派人查一查宫里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另外,命人跟舅老爷提一提,该往荣国府走动走动了。”
不说皇后娘娘如何揣测,今上却准时进了温柔乡。养心殿后的一间寝室里,今上衣衫整齐地看着贾元春包在被子里,被敬事房太监扛进来。尽管不是第一次这么办事,但他还是深觉老头子这规定挺膈应人的。
“坐吧,跟朕说说话。朕听说,你有一个衔玉而诞的兄弟,叫做宝玉的?可还有旁的兄弟?”宠幸什么的都是顺便,对今上来说,探听一些贾琮的事情才是重点。
是以,强自做好心理建设的贾元春,都已经准备好那什么了,却忽然被要求坐着说说话,差点没被自己提起来的那口气噎住。
“回皇上,宝玉是奴婢胞弟,今年方七岁。他出生时口中确是衔了一块五彩晶莹的玉石,故此祖母便起了‘宝玉’这名儿。奴婢还有一位早逝的胞兄,兄长年方十四便已进学,最是上进不过了。只可惜……”贾元春思忖,家里的兄弟们,也只有亲哥拿的出手,又已经早逝,拿来说说也不会出问题。
只可惜,今上并不关心一个死人,直接打断她,问道:“旁的呢?就没有堂兄弟?你大伯家里就没有兄弟么?朕听说,你最小的那个堂弟,才四岁?”
最小的堂弟?贾元春明显愣了一下,她不明白皇上怎么就对她的堂弟感兴趣了。心中虽然疑惑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