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暂且息怒。”贾珍点头哈腰,一副太君跟前的翻译狗腿子作态,“戴公公如此说,自然有原由的。”贾赦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恨恨道:“这里头有什么原由?”贾珍立马指手画脚的表演开了:“大老爷想也知道,吴国公有个小儿子,本是腹隐珠玑,胸有锦绣之人,因贵妃娘娘的缘故,成了天子择中的能臣,前年外放做了巡道官儿,今年又调了江南盐巡道,官场上隐有风声传说,再过两三年,两淮盐运使的位置,是非这位国舅老爷莫属……”贾赦听到这里,由不住眼瞳一缩,外戚掌权,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容易的事情,靠裙带上位,有了爵位有俸禄,就该在家闲坐,安享荣华,偶尔出去欺男霸女,让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御史打打脸,刷刷成就,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外戚。同进士尚且被叫做如夫人,以外戚之身为官掌权,更是不能服众,至朝廷法度与何地,外戚掌权乱政那是有亡国之鉴的啊?御史言官们不弹劾到爽够了,那是绝对不肯停的。说白了,蛋糕就那么大一块,文官和勋贵的利益集团尚且为了分蛋糕打出狗脑子来,无端端冒出个外戚来分,谁肯干啊。但是基数大了,总是有些例外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外戚里,也是有本事的,能从清贵虚职升上去,那是人家的能力,有功不赏,此等寡恩之举,何以使人用命。当然,有的人看见的是能力,有的人看见是权力,还有的人只看见了裙带,于是送女进宫,去了那不得见人的地方。贾赦虽然是个沉迷酒色纨绔,但这些年也有所听闻,吴贵妃之所以在宫中深受宠爱,她的兄弟出息,也关系不小,后宫和前朝素来是分不开的。可吴国舅能同贾琮扯上什么关系,贾赦是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这时候,贾珍就一脸诡秘的笑了,笑道:“大老爷这就不知了。这位国舅老爷,因调了江南盐巡道,带了家眷起身赴任,不料过湖遇了风暴,虽未赴龙王的约请,却也遗了些财务,兼之错了方向,只得在途中寻了个旅店住下。偏巧那旅店附近的山凹,曾是咱们家老国公带兵大败反贼的地方,又逢着这国舅老爷近喜阅杂书,不禁忽生怅触,于是临风洒泪,慨然作诗,命家仆以水酒祭之……”贾珍带着蜜汁微笑,讲了一个故事,颇有聊斋风格的故事。吴国舅白日祭鬼,其夜,旅店失火,风势又急,火借风威,眼见得是一发不可收拾,尚未逃得性命,又有十数个大汉,持刀执斧,奔将杀来,雪亮的利刃映着火光,耀眼如同烈日,无人不知来者即盗。偏身后是火,眼前是刀,无一处可躲。就在此时,忽然远远的鼓角之声大振,山谷中喊天震地,间杂着马蹄声,弓弦声,兵器碰撞声,树荫之中有千蔟星火相接,依稀照见旌旗招展,戈戟森森,人马之众,计有万数。寇盗道是有兵埋伏,闻声而丧胆,只恨爹娘生的腿软,竟是望影而逃,四下逃窜。“顷刻之间,风雷交加,大雨自云中倾盆而下,天降大雨,灭了大火。众人再定睛一看,山谷寂寂,哪里有什么旌旗戈戟……”饶是贾赦胆大过人,听见这些,也由不住的毛骨悚然,觉得脖子后面凉凉,似有什么风在吹。只是笑道:“这倒是件奇事。我闻得古人书上有阴兵借路一事,可是叫这些人给遇着了。可这与琮哥儿有什么关系?”贾珍连连点头,顺手就拍了贾赦一记马屁,笑道:“到底是大老爷见识广,似我们这些小辈,就想不到这些典故。只是这事,最奇的还在后头。”贾珍在贾赦跟前当起了说书先生,贾母这房中,自也少不了女先儿报信。“原来,那些盗匪,都是附近的村民,故意指了错道,半夜再放火,谋财害命,毁尸灭迹,便是官府,也只当失了火……过了一夜,忽有几十个着铠甲的骑兵显圣,自陈是咱们家老国公手下的兵士,当年力战而死,尸骸不全,魂魄无所依从,故滞留于此,因得了吴国舅的祭,不敢忘恩,故而相救。”却是尤氏在贾母跟前学舌。贾母这些老年人,最是迷信因果报应,听见这话,正应了心事,笑道:“可见是这吴贵妃家中素日积德行善,方有此阴德福报。”尤氏掩口一笑,说道:“正是老太太说的,可见神佛是有的。”凤姐儿瞅了尤氏一眼,拉了拉尤氏的衣袖,就笑了:“神佛自是有的,只是那些文人墨客见着个土堆子还要洒上两杯酒,做上几首诗呢,我就不信这几十年来,那些鬼兵鬼将,只得了这一人的祭。莫非这做了鬼也改不了势利眼。”凤姐儿这话一出,满屋子大丫鬟小丫头笑得直不起腰来,鸳鸯更是笑得险些打翻了手边的燕窝汤。尤氏用手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娇嗔道:“真真二奶奶这张嘴,连死人也能气活了来。”因又说道:“那吴国舅也问,既是死后有灵,如何不早日显圣。那些兵士便道,死后魂魄无依,便得了香火,亦无托梦显灵之能。今赖国公后人,笔墨有灵,烈烈忠魂,方为鬼雄。”这话一出,贾母房中顿时静得可怕,什么大丫鬟小丫鬟,都不敢再露半点笑模样。只有凤姐儿大着胆子笑了一声,道:“哎呦,这可真是,老国公手下的兵士都成了鬼雄了,可不知咱们家老国公封了什么神?”众人方如提线木偶一般,附和着笑了起来。什么阴兵借道,什么死为鬼雄,科学家早就解释过了,不都是磁力磁场的作用,走进科学都辟谣过多少次了,还坚信灵异的人,是想被精神病还是想被抑郁症啊。贾琮很想用翻一个极具川普大帝风格的白眼,对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