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无忌没有细说他与朱元璋之间的龃龉矛盾,但乔衡仍能大致推测出一二,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事情。
他的视线避开了张无忌的存在,穿过窗子,看向院落中的梧桐树,以及那挂在树梢的弯月,整个人的思绪都随之放空。片刻后他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张无忌身上,十分谦逊地道:“张大教主怕是忘了,在下/身为师门叛逆,如今已与武当……没有关系了,实在当不得教主这一声‘师兄’的称呼,在下受之难安。”
张无忌苦笑:“……宋师兄越说越过分了。”
想到宋师兄杀害七师叔一事,张无忌眼神黯淡了一瞬。
少许之后,张无忌缓慢又恳切地补充道,“在我心目中,宋师兄永远是我的师兄。”
乔衡平静地说:“张大教主对我这个‘已死之人’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宋师兄,你把大家骗得好苦。我遭难之前见过宋大师伯一面,他瘦了有近一半,你好歹回去看看他。”
“我这个武当逆徒,还是不见得好。”乔衡说,“张大教主既已伤愈,此地住处简陋,就不留教主久住了,教主尽管离去就好,救命之恩不提也罢。只望张大教主高抬贵手,不对外人提起我的行踪,容我在这个村子里多苟延残喘几年。”
张无忌:“宋师兄这是在撵我走吗?我是不会走的。”
乔衡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也是,该自行离去的那人应该是我才对。”说完他一把关上窗户,将张无忌隔绝在窗外。
张无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忙来到门口,推开门扉跨入房间。他站在门口处,道:“宋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师兄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说到这里,他方想起来宋师兄的的确确是一直都在厌烦着他的。
乔衡客客气气地说:“劳驾借光,容我出去。”既然他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再留在这里也没意思,徒生麻烦。他没什么家当,又从不缺少走夜路的经验,白天离开或许还要受到村民的阻拦,因此他是真打算就这样趁夜离开的。
张无忌堵在门口,一步不让。
乔衡:“怎么,张大教主终于决定替天行道打算处理掉我这个武当逆徒了?”
张无忌被乔衡的话刺得心中难受:“我从没这样想过!”宋师兄宁愿信任一个不辨正邪、不知底细的傻子,也不愿信任以师弟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自己!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抱歉,宋师兄,我已经把你我两人的情况写到信上,算算时间这封信大概已经被送到武当山上去了。自你‘去世’后,大师伯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我担心……罢了,我说再多你也不信,只要你见到大师伯,你就知道我说得真假了。宋师兄,你和我一起等着大师伯他们过来可好?”
乔衡完全没想到张无忌的动作这么快,他一字一顿地说:“张无忌,你这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
张无忌是真的没这个意思,他心底又是难过又是愤怒,他被师兄气得浑身发抖,他忍不住道:“宋青书!你非要这么冷心冷情吗!大师伯对你多好武当上下都有目共睹!你‘死’后,二师伯提起你就唉声叹气,殷六叔暗地里不知为你哭了多少次!他们是恨你杀了七师叔,可谁不知道这里面也有陈友谅搅风搅雨,你顺势认个错就那么难吗?!但凡你诚心悔过,武当上下,谁又舍得把你往绝路上逼?都这么久了,为何你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宋师兄,你就信我一次可好?”
张无忌并指发誓:“我张无忌一人做事一人承担,是我给武当寄的信,纵使我陪上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
武当山——
距离赵敏上山那日,已经过去了三天。
众人商议好了下山后该如何隐藏身份,如何到朱元璋周围打探张无忌的消息,宋远桥和俞岱岩二人准备就在今日离开武当派。而赵敏则在两天前就已先行离去,孤身一人上路寻找张无忌去了。
然而就在这一日,天空上还泛着鱼肚白,空气中犹带着几分清晨时分独有的清凉,一封信被人从山脚下捎上了武当山。
一个年轻的武当弟子,来到一座道观前,他敲了敲门,在殿外执礼请安。
宋远桥在殿内道:“进来吧。”
这个武当弟子走进房间,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大师伯,这里有一封张师兄写给您的信。”
宋远桥一边接过信,一边问了一句:“哪个张师兄?”
“就是无忌师兄。”
宋远桥猛然一惊。无忌的信?
他迅速打开信封抽/出宣纸,边抖开信纸边快速地阅读上面的内容。
……
宋远桥将这信上的内容一行行的收入眼底。起先,他的眼里还带着几分庆幸欣慰之意,看到后来,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眼里情绪翻滚不休。
把信拿过来的那个武当弟子,看到这位大师伯拿着信纸的手居然毫无预兆地颤抖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
“一派胡言!”这四个字仿佛是从宋远桥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年轻的武当弟子被吓了一跳。大师伯一贯以来都以温和儒雅的形象示人,自宋师兄弄出事后,宋大师伯的情绪是愈发的少了,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居然会刺激得大师伯直接变了脸色?
宋远桥颤着手换了一页信纸,自顾自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