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上了甲板,上面已经围着一圈人,她匆匆挤过去一看,登时唬得魂飞魄散,只见后面跟着的两艘船也不知怎么的,已经倾倒了一半,水正倒灌进去,又下着瓢泼大雨,情状十分危急,那船上的人不断嘶声裂肺地呼救,紧紧抱着能抱住的东西不放,伴着船上微弱的灯光,模糊看到不断有人落入江中,不停地扑腾,渐渐沉了下去。
王嬷嬷的心几乎要跳了出去,手里的伞早飘到漆黑的江中,扶着栏杆勉强才站住,心里第一时间就想起自家姑娘,也顾不得怜悯别人,忙不迭地往黛玉那里跑去,正巧撞上了披着衣裳匆匆而来的贾琏。
“二爷。”王嬷嬷满脸无措地唤道。
“你看好林妹妹,放心,就是用人堵,咱们这艘船也不会出事!”贾琏低头看向王嬷嬷,肃着脸说道。
王嬷嬷见贾琏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竟不由得平静下来,凝重地点点头,说道:“二爷,放心。”便脚不停歇地回转黛玉那里。
贾琏冲到甲板上,却被雨淋了兜头,也顾不得这许多,向后探去,后面二艘船已经沉下去只剩个顶了,江上呼救声不断,凄惨无比。
“咱们这里没问题吧?”贾琏问已经在甲板上指挥的李忠。
“二爷放心,都检查过了,正让人守着。”李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着嗓子喊道。
“富裕的人赶紧救人吧!”贾琏又指了指江面,这时旺儿终于匆匆赶来,赶紧给贾琏披上蓑衣。
“二爷,不是不救人,实在是这大雨天,黑灯瞎火的,恐怕还有闪电,咱们船上大多都是北人,并不通水性,救人恐怕还得搭上自己。”李忠叹了口气,说来也巧,他话刚说完,天上就来了一个大闪电,映着他半张脸如鬼魅一般。贾琏还不觉得,旺儿先就尖叫一声,扑倒在地。
贾琏回身就踢了他一脚:“这就倒下了,爷还能指望你什么!”
旺儿一听这话,连更白了,也顾不得害怕了,急忙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哀求道:“二爷,奴才错了,二爷大人大量。”
“哎,我记得你们几个倒是从金陵来的,通水□□,看着下水也都是府里沾亲带故的,你们下去试试,救上来爷重重有赏!”贾琏却不听他的花言巧语,却指着旺儿以及渐渐围过来几个与旺儿亲近的人说道。
旺儿几人一听,脸登时惨白惨白的,脚肚子都软了,全都扑通地跪倒在地:“二爷饶命啊,实在不通水性。”
贾琏听了,却定定地看着他们,看得他们几乎就要晕过去,方才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实在是命啊,非人力可为!”
“二爷英明。”旺儿几人忍不住大哭起来,混着雨水说不出的可怜。
“李忠,你安排几个人,看看能不能捞上来,或者抛些小船木板下去,总是尽点心。”贾琏回头又对李忠说道。
“二爷放心。”李忠忙应了,便匆匆去了。
贾琏又过去将旺儿几人一人踢了一脚:“还不跟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也是你们造浮屠了。”
“奴才马上去。”只要不下水去送死,旺儿几人无有不应,手脚并用地追着李忠去了。
“真是好一场大雨啊!”贾琏抬头看看天,他也不回去,索性就驻在甲板上,指挥起手忙脚乱的人群来。
黛玉受了一夜的惊,与王嬷嬷几人连眼都不敢闭,贾琏着人来说情况稳定住了,方才倚着闭上了眼。
待到黛玉就睁开了眼,见紫鹃、雪雁与王嬷嬷等人俱是双眼通红的,心下一惊,忙问:“怎么样了?”
“姑娘将就下吧,咱们这边的厨房开不了火了。”紫鹃却先端着热茶与几样点心进来。雪雁则快手快脚地打开了窗户,天已大亮,阳光洒了进来,映得黛玉越发的愁容满面:“也不知伤人没?”
“姑娘别想了,有事琏二爷会来说的,到底吃些东西才好。”紫鹃忙劝道,又亲手夹了点心递到黛玉嘴边。
黛玉叹了口气,到底一小口一小口地硬吞下去,经过贾琏的开解,她到底有些明白过来,不再像以往一样逼着与自己较劲。
贾琏立在甲板上,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平静安宁,昨夜的惊涛骇浪似乎从未发生过。
“二爷,那二艘船上的人只救上来六个,都安顿好了。”李忠在旁哑着嗓子向贾琏汇报,却偷偷使了个眼色。
贾琏便已明白,救上来也是与二房以及老太太干系不大的了,便叹道:“好好养着吧,捡条命也不容易。”
“只是带给林府的礼物还有补给全淹了,要不要靠岸补给,那两艘船也不能用了。”李忠点头又说道。
“咱们船上的能撑到扬州吗?”贾琏却问道。
“奴才刚点过,那倒可以。”李忠说到这里舒了口气。
“林姑父那里不等人,万事从急从权,到了扬州我自与林姑父请罪,其余到扬州添置更方便些。至于那船也是没法子,祸从天降谁能料得到,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贾琏想了想便说道,心里却毫不在意,他用想象就能知道消息传回去二太太与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镇酸梅汤一般爽快至极。
“你留下几个可靠的处理沉船的事,用府里的名帖想来也无碍,与京城府里就不必细说了,咱们还是却还是往扬州赶。”贾琏爽快完方才说起了正事。
“二爷放心。”李忠忙应了
贾琏听了又和风细雨地关怀了一番李忠,方才放他去继续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