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改制,似乎是贾府两个时代的交接,贾母自那之后越来越沉寂,仿佛真做起了颐养天年的老太君,镇日在荣禧堂里,除了贾宝玉的事百事不管,只每日里与儿孙们玩笑,而贾赦则越来越显眼,渐渐在荣国府说一不二起来,二房则是彻底到了泥里。
贾琏在工部的工作也终于上了正轨,倒不是一下子达到人生巅峰了,而是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工部上下总算将他当正常同事看待了,早到晚走的都有人打招呼了,送出去笑脸也有人应了。他的上官冯宋也不将他摆着好看了,分内事也吩咐下来。工部的事都挺实的,说白了与理家也没什么两样,不用写文章打官司,这个贾琏倒是强项,每回都完成得挺让人满意,写的报告也是言之有物,并不一人独占功劳,总将上官们都摆在前面。因此如今贾琏在工部上下眼里已成功脱掉窝囊废贾政侄子的帽子,成为一个不错的上官/下属/同事了。贾琏得到了鼓励,越发努力起来,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的。
“哎。”贾赦对着窗外长长叹了口气,满脸愁苦。
“老爷,如今越来越好了,又有什么好愁的?”李义在旁凑趣道。
“我儿子那么好,前途一片光明,却被王熙凤这么吊着,简直是苍天无眼啊。”贾赦又叹了口气,李义听到这个便不说话了。
贾赦却又问:“她们如今怎样了?”
“二太太每日里念佛,寻常只问问宝二爷,余下都不说了。二奶奶起先倒还闹腾几回,如今也安静下来了。”李义一一回道。
贾赦顿时跌足长叹,他是巴不得王熙凤闹腾,闹腾得越大越好,将天捅个窟窿更好,便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将她赶走,另外与他亲儿子挑个好的。惋惜了好一阵,贾赦的眼珠转了转,要不设个局一了百了,比如宝玉那样,如今不就安静了,再也不会出来丢脸现眼了。
“老爷,舅太太今儿带着三小姐过来。”贾赦想得正爽,李义却偏偏打断。
“让人好生招待了。”贾赦回过神来,忙回了一句,却又吩咐道,“两个王氏那里松一松,也不用太苛刻了,到底是一家人。”
李义愣了愣,方才应了,又听贾赦补充道:“让大太太别去了,免得丢人。”在舅家他便天生矮一头,还是越低调越好,邢氏那人实在是拿不出台面。
李义点了点头,便出去通知邢夫人。邢夫人正打扮得金光闪闪的,要去与张家炫一炫,听得这话,登时摔了手中的粉盒。李义却无动于衷,微微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太太息怒。”王善保家的忙劝道。
邢夫人一脚将粉盒踢得老远,却弄得满屋子都是白雾,咳嗽了几声,只能避到外堂,气道:“张家是亲戚,我倒成外人了。”
“太太,那张氏已经死了,您才是当家太太。”王善保家的忙与她消火。
“我算什么,一个个哪里看得起我,将来又能靠哪个啊!”邢夫人却越发上火,“连琮儿都挪到他亲娘那里了。”
“那是云姨娘自己作死,也不想想,被太太养着才是天大的荣耀,将来有的她哭。”王善保家的急忙与邢氏扇风。
“只怕我倒时候已死无葬身之地了。”邢夫人冷笑道。
“太太,奴婢倒有个主意。”王善保家的眼珠转了转,便计上心来。
“你倒说说看。”因王善保家的常有些小聪明,邢夫人倒还重视,便回头看她。
王善保家的笑了笑,便道:“太太,如今那位二奶奶是不成气候了,二爷身边可不是缺个贴心人。”
“这哪里是我插得上嘴的。”邢夫人听了便是冷哼。
“太太,您忘了表姑娘,那通身气派,就是比起家里几个姑娘也不差的。”王善保家的却没停口,反而不疾不徐地分析道,“说句实在话,儿子不是亲生的,侄女总是亲的。”
“这……”邢夫人果然有些听住了,“只是到底前面有个人在。”
“我的好太太啊,二奶奶有什么值当的,如今被关着,又生不出儿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让位了。表姑娘进来,虽说是名分上有些委屈,但总比外面的强百倍,还能与太太有个臂膀,将来生下儿子,太太才真是好了。”王善保家的便再接再厉地继续劝道。
只是她一时太过得意,却戳到了邢夫人的痛处,她也是个没儿子的,连女儿也没有,登时脸沉了下来,将王善保家的喝了出去。
只是独自一人呆着,邢夫人缓过来,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了,到底决定将侄女邢岫烟接来再看。就算达不了目的,也占占便宜,王夫人的那门亲戚都住在梨香院呢,凭什么她正经的亲戚住不得。
“张家表妹来了?”王熙凤听了平儿来报,登时一声冷哼,手里的金钗竟被拧弯了。
“奶奶,舅家大太太是来拜访老太太的,张姑娘只是作陪,如今已和二姑娘她们去园子逛了,二爷一直好好地在书房呢。”平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可不就得逛大房的园子,二爷可不就在那儿等着。”王熙凤却当没听到,自顾自喃喃道,双眼闪着异样的神采。
平儿越发焦急了,只是看王熙凤的样子,不太敢劝了,只能干着急。
没一会,王熙凤却恢复正常了,抬头问:“二太太怎么样了?”
“奴婢过来时,正在喝茶呢。”平儿有些奇怪,但还是回道。
“我这里正好有些上好的大红袍,二太太爱喝,你拿了给她吧。”王熙凤听了,叹了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