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道心,被强行催熟了。
翠绿树枝快速生长,抽芽生叶。枝干蜿蜒而上,凝结出充满生机的绿色。细细碎碎的枝叶铺叠在一起,形成一株参天大树,倾覆而下。
这是哪里来的树?一整片树林都被这棵巨大的树覆盖了,远远望去,独木成林。
老道士莫名感觉到强大的威胁。
站在树下的陆以霜身躯一点点拔高,脸上的伪装和婴儿肥一起褪去,稚嫩的五官渐渐显出成年的风情,窈窕的身段纤长而玲珑有致。她随着树的生长而生长,眉眼渐渐有着凛冽而艳丽的痕迹。
当无数花苞在枝头生出,当一片一片粉白花瓣缓缓舒展,当无数轻盈芬芳传遍林间,当片片花瓣随着微风摇曳而缓缓落下。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她身后灿然盛开的巨树,正燃烧着盎然的粉白。
“枯荣道……”老道士几乎是惊恐地唤出了这个名字,“怎么可能!”
这样树形态的道心,只可能是枯荣道!
但是枯荣道怎么可能没有血和戾气?怎么可能是这样满树桃花的模样?枯荣道所蕴含的戾气和血腥连他都要望而怯之,这女孩怎么可能掌控得住?枯荣道比杀戮道更加霸道暴虐,这女孩看起温吞善良,怎么可能修行这样的道?
他观察了将近半年,发现她身上只有唱歌的时候有灵气在身,她怎么可能在修行枯荣道?
怎么可能!
如果他早知道她身上竟然又枯荣道的道心,打死他也不要来招惹这个煞星!
陆以霜却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她的双眸中苍茫一片,仿佛汇聚了亿万星辰,短短一瞬的变幻,便是无数沧海桑田,潮起潮落。
没人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会陷落进去,迷失在破灭轮回之间,再也无法醒来。
这就是枯荣道。
她盯着他,张口道:“吃了他。”
老道士顾不上手里的鱼龙,他随手将东西一扔,转身要逃!他现在只想逃!逃!
但他的动作太慢,无数树根藤蔓从地底钻出,将他硬生生扯回来,把他整个人密密麻麻地包裹起来,塞进了巨树的树干中,树枝上的倒刺划伤了他,血液渗出来掉落在树干上,很快被吸收。
陆以霜背对着巨树,仿佛没看到被包裹在根须之间只剩个脸的老道士。
她站在那里,望着地上滚落的鱼缸,却没有动作。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的思维变得极其迟缓。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吃东西。但是这样东西很难吃,吞得她喉咙发痛,在吃一团火一样。
强行催熟的结果,带来了可怕的反噬。
***
钟若渔在梦境里沉溺许久,发现不对劲,还是因为一个细节。
跟着“陆以霜”的手指游动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失去四感的他,为什么忽然能看到对方了?真正的前世里,他可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活了十几年。陆以霜凑近鱼缸说话的模样,全凭他的想象。
他猛然醒来。
睁开双目,眼前的情景让他怔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正靠在床上,陆以霜趴在他的床边,眉头微微皱着,好像睡得并不安稳。这是新的梦境?还是幻觉已经消失了?钟若渔忽然不能确定起来。
察觉他醒过来,陆以霜抬起头,胡乱拢了拢额前的发,道:“你醒了。”她卸了妆,依然是白皙微胖的模样,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钟若渔捋了一下她的额发,问:“我睡了多久?”
“不长,一天。”陆以霜竖起手指,她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嘶哑,“你现在洗漱一下我们出发,还能回小镇呆两天。”
事情似乎没什么不对。“你嗓子怎么了?吃辣的了?”钟若渔一边问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他瞥道一旁床头柜上摆满了空食品袋,再一看垃圾桶里也全是,情不自禁地笑道:“吃货,我才睡一天,你就吃了这么多东西。”
往常陆以霜总会撒娇反驳他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恍惚地答道:“对啊,我好饿。”
钟若渔顿了一下,认真看向她,问:“你到底怎么了?”
陆以霜抬眼看着他。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错,稍微一碰过去就是一个吻。
她说:“我好像唱不出来歌了,钟若渔。”
对于这件事最慌张的人是宁瓷,他赶紧带陆以霜去医院。前前后后检查了很久,始终没发现什么问题。
钟若渔站在病房外,他已经先为陆以霜查看过,对她的状况比医生更了解,因此并不关心诊断结果。他接到麻姑的电话,说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钟万山去世了,还有一个关于钟鸣鹿,说她一个人跑去蒙山,不知遭遇了什么被人送往医院,半张脸被毁容,幸好送得及时,疤痕还可以消除。家人问及她发生的一切,她却什么也不肯说,比较奇怪的是,医生检查时发现她虽然受了伤,状态却莫名其妙地比从前好了许多。
钟若渔知道这些肯定之前的幻术有关。
陆以霜检查完出来,他便问起这件事。
“我遇到钟鸣鹿,帮她追抢她手机的人,没追到,却遇到一个怪道士,”陆以霜看起来蔫蔫的,不仅嗓音变得低沉微哑,情绪也跟着提不起来了,“然后那个怪道士说把你抓起来了,要我剥你的鳞片……”
钟若渔猜到了结局,他道:“那道士应该是跟钟万山做过交易的无煞。后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