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咽喉处一酸涩,只“诶”了一声,多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金大娘见鸳鸯的模样,再也不提难受的事情了,只说:“囡囡,你上次回家说的事情,我和你阿爹都考虑过了。我们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你阿爹今儿个就是出门去看几间店面的。”
“那阿爹和阿娘想做些什么的?”
金大娘道:“咳,咱们也没甚么别的手艺,盘算着开个卖吃食的店。”
“这却是好的,阿娘做的面条可好吃了。”鸳鸯乖巧地笑着,又道,“那阿娘和阿爹开店的本金可是够?”一时,她却想起自己在雨化田跟前伺候,雨化田却从来没有赏赐过她什么东西的。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金大娘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她将鸳鸯耳边的碎发掠到耳朵后,又道,“囡囡,我瞧你这浑身出了一通汗,阿娘去烧热水来,帮你擦擦身子好不好?”
鸳鸯立即惊慌地道:“不要!”
金大娘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鸳鸯。鸳鸯情知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又微微低着脑袋,道:“阿娘,我身子还不舒服。怕再受冻了。”
金大娘便笑道:“是我没考虑周全。”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番话。因天色已然不早了,金大娘便去厨房准备晚上的饭菜。金小弟则拿了书来鸳鸯房里看,锦绣也抢了金大娘的刺绣来做,三人呆在一起也算是给鸳鸯解闷。
到晚间的时候,金老爹回来,一起吃过饭后,金老爹又与鸳鸯说自己看中了一间铺子,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定下来。鸳鸯再问,金老爹却不说了,因觉得鸳鸯正抱恙在家,这些烦心事不肯告知她。又说,等鸳鸯的病好了,便带她一起去看看那间铺子。
因家里房间不够,锦绣是与鸳鸯睡在一个屋子里的。夜里,锦绣睡不着,便道:“鸳鸯姐姐,你说,要是我也有阿爹阿娘,那该多好呀。”
鸳鸯侧了个身子,对着她,道:“那我把阿爹阿娘分你一半可好?”
锦绣嘻嘻笑着:“我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福分和缘法。我可不强求。”
“好呀,那我明儿个问问他们,要不要多你一个女儿的。”鸳鸯眨眨眼睛。
锦绣笑眯眯地道:“这么好的阿爹阿娘,我怕姐姐舍不得。”
鸳鸯嗔道:“又不是把他们卖给你了,想得美!”她用手点了点锦绣的额头,然后掀开被子要起身。锦绣问道:“这么晚了,姐姐去哪里?”
“去问问阿娘他们……”眼见着锦绣急了,她才笑道,“人有三急,我去如厕还不行吗?”
“去罢去罢,总是埋汰我!”
鸳鸯抿唇一笑,披了一件衣服出门。走到半路,倒是想起来自己没拿蜡烛,远远见金大娘他们的屋还点着灯,心道,阿爹他们还未睡觉,不如去问问阿娘蜡烛放在哪里。
走近他们的屋子,只听屋里金大娘在说话:“……不知我们造了什么孽,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要是我们造孽了,老天爷只管让我们承受,何苦要为难这孩子!”
鸳鸯停下步子,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
只听金老爹叹了一声气,道:“都怪我没用。让你们母子三人受苦。”
“这都是命……都是命!”
过了好一会儿,金老爹道:“好啦,你快别哭了。赶明儿让孩子见到你红着眼睛的样子,她不定多难受!黑丫这孩子,从小就乖。自己受了苦,全部憋在心里,一句也不和我们说。这次是皇帝老子赐婚,谁都没有办法!她心里不定怎么苦呢,你就别添乱了!趁着孩子在家的几日,多多陪陪她,逗她乐乐。”
金大娘道:“老头子,不然我们带着囡囡他们跑吧!总不能我们跑到天涯海角,那个什么督主也追到天涯海角!”
金老爹良久地沉默着。金大娘忽然哭道:“这都是造什么孽啊!他一个太监娶老婆做什么?娶谁不好,要娶咱们家闺女!这不祸害人吗?!”
金老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金大娘的背,无力地道:“你就不要哭了……”
鸳鸯沉默着,打算折回自己的屋里拿蜡烛,这一转身,却见到了同样沉默的金小弟。姐弟二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小弟拿了蜡烛给鸳鸯,等鸳鸯出来后,更是体贴地端来了热水给鸳鸯净手。
“姐姐,要不是我……你就不会去劳什子厂督府。今日就不会有如此局面。我知道阿爹他们是顾忌我才不带姐姐离开,我什么都不怕!只要姐姐能脱离魔掌!”
“你怎么会这么想的?”鸳鸯低着脑袋,腼腆地道,“我本就是欢喜督主大人的。”
金小弟一怔,然后迅速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最后,轻咳一声,逃也似地走了。鸳鸯看着小弟离开的背影,轻轻一叹。鸳鸯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一个人影微微移动,手里正拿着一支笔飞快地记下了什么。而次日,雨化田的书桌上便多了一封信件——信件的最末分明地写了句“夫人曰:吾本心悦督主”……
鸳鸯自然不知这些事情,只翌日与金大娘同往市集。因她心中思量,往后一家人相聚的时日不多,当珍惜眼下。锦绣亦是同往。又因鸳鸯与锦绣都是年轻女子,出门都是带着面纱的。三人且买了一些酒菜回家,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迎面见到了一个素衣女子,与一个蒙面的男子。
鸳鸯当即认出来这两人正是顾少棠与风里刀。她什么也没想,拉着金大娘和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