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程徽顿时脸色一变。他将忧虑的目光投向秦景阳,却是一怔:“……王爷?”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秦景阳的反应十分平静,即使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的表情也镇定得有点出奇。要不是深知摄政王夫妇感情甚笃,程徽几乎要怀疑秦曦的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棋。
“如果能将闻冲成功救出,秦曦便很可能会趁我们送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对襄王府发难,将清音和绵绵劫为人质,借以用来威胁我,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到了。”果然,他听见秦景阳说道,“在出发之前我已和清音谈过,若是事情真的变成了这样,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他将闻冲交给他的小纸卷放在程徽的手里。“征明,你带人亲自去一趟这上面所说的地点,把那件东西取回来。通知各部,一切照常行事,但要比原计划推迟一个半时辰进行。”
“推迟一个半时辰?可到了那时……”程徽显得有些困惑。他看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楚家家丁和侍卫,欲言又止。秦景阳会意,挥手令他们先去一旁候着。
等那两人走出一段距离,程徽才低声道:“王爷,若是推迟一个半时辰,您和王妃就又要交换身体了。”他观察着秦景阳的表情,“您是故意为之?”
“没错。”秦景阳点头,“皇宫如此之大,想要藏两个人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等我们闯进皇宫,再去搜寻她们,无异于大海捞针,耗时费力,难免会给秦曦和徐家以可趁之机。一更天我与清音互换后,她对之前自己与绵绵被关押的地方自然清楚,便可以率领你们径直前去,而不必担心多走冤枉路。既然有这样方便的能力,岂能不利用起来?”
“可是,”听过了他的解释,程徽的担忧依旧没有减轻,“如果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皇帝耐心告罄,又要如何?万一他决定将王妃与小郡主……”
“以我对秦曦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做的。”秦景阳回答,“他心里也应该清楚,一旦杀了清音和绵绵,我与他之间便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落败的一方是连活口都不会剩下的。他抓去我的家人,无非是想要用她们逼迫我放弃兵变的打算,乖乖束手就擒;如果我不顾那母女俩的安危,强行对皇宫发起进攻,他也可以以我连妻女都能舍弃,将来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任何人为说词,动摇我方军心,达到打击士气的目的。从这一点来讲,延迟一个半时辰行动,正好可以给他造成我正在迟疑的假象,他便更不会对清音和绵绵下手。”
“更不要说我们现在手里还有闻冲送的这份大礼。面对先帝留下的遗诏,就算是誓死拱卫皇宫的禁卫军也会产生迟疑。秦曦才能、势力、人望都不及我,又任凭徐家祖孙蒙蔽视听,呼风唤雨,将朝廷搅和得一片乌烟瘴气,这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遗诏时,我们是强闯禁内的篡逆之辈,成王败寇,有了遗诏名正言顺,一切便都大不同了。禁卫军统领孙奕虽然对皇室忠心耿耿,却并不是个认死理的榆木脑袋,或许我们甚至能兵不血刃地叩开宫门,长驱直入。”
“王爷既然如此说了,那么属下也不会再提出任何异议。”程徽道,“左右事已至此,王妃已经进宫,再去想其他的也是无用。只盼她能成功护住小郡主,平安度过这段时间,撑到一更天后。”
“她一定会的。”秦景阳淡淡道,“在这世上我若是连她都不能全心信任,那还能去相信谁呢?”
两人的意见就此达成一致。秦景阳招招手,示意那名楚家家丁走上前来。“转告丞相,他的心意本王领了,日后必会相谢。”
“是……是。”家丁点头哈腰地应着,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依旧期期艾艾地站在原地。“还,还有一事……”
“什么?”秦景阳问。
那家丁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封帛书,双手颤巍巍地呈上。“这……这是相爷所撰写的勤……勤王檄文。相爷说,说若是您……您寻不到起事的好由头,便不妨……不妨打着诛小人、清君侧的名义……”
秦景阳和程徽相视莞尔。“这个老狐狸,我现在正缺什么,倒是被他摸了个门儿清。”秦景阳笑骂道,接过了那封帛书。“你回去吧!转告你们家老爷,凡是他所期盼的事情,只要不算太过分,本王日后都可以满足。”
显然这才是楚敬宗希望得到的回答。任务圆满完成,家丁欢天喜地地叩头称谢,如释重负地离开了。秦景阳与程徽分头行动,长史前去取遗诏,襄王则返回王府,最后一次清点兵马。
大半个时辰后,程徽回到了王府,将一个被捆扎得整整齐齐的包裹交给秦景阳。后者接过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拆开,将置放于其中的那张卷轴双手取出,小心翼翼地铺展开来。
从程徽的角度读不到遗诏的内容,只能看到襄王攥在卷轴边缘的手指渐渐加力,骨节发白。
重新将遗诏收好,两个人在正厅默不作声地坐了一阵。申时刚过,黄芪拿着从太尉府递来的书信进来,陈廷安已承诺必要时刻会站在摄政王这边。先前楚敬宗与徐元朗起了冲突,同样位列三公的他虽然并未被波及,但徐家在朝中气焰骄横,也难免对他造成了影响。更何况他向来与秦景阳交好,而看徐元朗不顺眼,如今又知道了先帝遗诏之事,便更是轻松决定要站在谁的队伍里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京城左戍卫将军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