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极昼魔劫刚刚散去不久,整片天山群脉上空席卷着强烈的雪暴与狂风,漫山遍野的雪地都被芮蚕姬承劫后留下的血肉灰尘给覆盖了。
风火见愁边叹息边寻找,远远便看见芮蚕姬的亡魂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胎魂站在晚晴峰顶的悬崖上,正迎着漫天风雪朝天山仙宫群的方向发出一阵阵鬼哭冤嗥。原来穆银川将她的**封印在了这晚晴峰中,以致她的魂魄迟迟不能解脱离去。曌令官忙上前给她递了一名善神之髓,说明来意,当下被她一脚踢开,拒不受封。
曌令官无奈,只得打开手中的神籍盘,问她究竟要什么样的晋封,只见芮蚕姬满身血污,耷挂着脑袋,一头瀑布黑发从塌陷的脑门上一倾而下,折断的喉咙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响动:
“我要杀光世上悖伦弃信、忘恩负义的男人!”
曌令官颇觉棘手,舔了舔唇道:“这个容后再议,你先说,想要什么样的晋封?”
“我要杀光世上悖伦弃信、忘恩负义的男人!”
任凭曌令官怎生询问,混混噩噩的芮蚕姬都只有这一句话,这可愁坏了当差人,他手中的神籍盘却飞快转动起来,只见高速旋转的盘面中猛地蹿出一颗晶莹腥红的神髓,神髓一入天空便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嚎,如同人命正处在垂死挣扎之际。
芮蚕姬一见,抱着孩儿仰头便与天空中的神髓一同哀鸣起来,她怀中的胎魂也放声哇哇大哭,二鬼一髓的哀嚎一时响彻在天山北巅,颇有共鸣,和满山的风雪呜咽声融在了一起。
“这可使不得!此乃亡神之髓……”
曌令官大惊,这颗神髓正是上古时分,西域亡神与美神大战时保留下来的唯一之物,当年西域美神为将它重新收入神籍盘中,不得不以自身神髓相拼,以致她的丈夫,上曌神农氏痛失爱妻,损失惨重。
然而美神不是战神,亡神却远胜凶神,故而美神死了,亡神的精华神髓却勉强存活了下来,幸被赶来的伏羲大曌收入神籍盘中,押送回了大神天的广擎天都。从此,亡神之髓连同上古以来所有损毁了神身的神祗精髓们一道被封入了曌令官手中的这柄神籍盘内。
等不得他出手,天幕中的神髓却已认定了接班人,一头朝芮蚕姬破陷的颅骨中飞扑下去。芮蚕姬通体顿时发出耀眼大亮,凋残的身子从晚晴峰顶直直升入高天,凌驾于整片天山仙宫群的上方,整座晚晴峰“砰”地一声在她身后炸裂开来,朝两边缓缓轰塌下去,巨大的声响引发出连串的山崩,整片天山群一座连着一座纷纷塌陷。
欢休殿中的穆银川神息一凌,睁眼便见整殿的瑙玉横梁兀自颤震不休,他掐指一算,眸中倏然大变,起身飞出了殿宇。
刚出殿堂便听见群山中传来亡神那熟悉的笑声,穆银川眉锋一蹙,身后砰的一声,只见殿宇高匾上的一枚“喜”字被震落在地。
穆银川微微一怔,面如冰霜地转过身来,银白宇袍高扬鼓荡,向天山北巅疾疾赶去,巨大的潮音羁紧紧尾随着他,一路蜿蜒飘曳,在夜空中划下一道道漫长的银光溯痕。
芮蚕姬雪臂张开,飘浮在空中的血肉胚胎一点一滴地隔空被她收回腹中,她仰天发出一阵古怪的长笑,风火见愁大惊失色,转身就跑,后颈突感一阵剧痛,原来是芮蚕姬的五枚森长利指已从后方插进了他的脖子。
“亡神,亡神!和你有仇的是穆银川,与我无关啊,我只是来助你晋升的!”风火见愁连声喊道,只见芮蚕姬的一双鬼瞳已变成腥红之色,鲜红的泪水从她两边眼角滚滚而下,朝下方奔流去,曌令官低头一看,一片腥红的血海正从地平线上翻涌着袭来,将漫山遍野的天山群一片片吞没。
“曌令官,你迟到了。”芮蚕姬歪着脑袋看向风火见愁,轻声呢喃,状似耳语,她五指一阵用力,风火见愁顿时在高空中放声惨叫。
“放开神官。”
凭空里旋地刺入一记彻骨冷音,芮蚕姬闻声一抖,她目光呆直,五枚芊细手指从风火见愁的脖子里一根一根抽出。
风火见愁慌忙捂着脖子缩到了一旁云层中,说来今日的传令之失,委实不能怪他。他的使命本就是在九界中四处奔走,传达神曌谕旨,他之所以名叫风火见愁,乃因他本是一向在神曌传令官中速度最快、功效最赞之人,才会被委以直接传达神皇颐旨的重任,谁曾想今日在前来的路上竟会让他撞见黑虬下界,吞吃东海的渔船队?
黑虬乃是当曌神皇辛天权的义子,其人生性凶残嗜血,横行霸道,比起那令九界望风丧胆的野帝蚩焱唯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等凶悍的世祖在东海上当着光天化日烧杀抢掠,便连十海龙王也不敢冒头劝阻,他风火见愁不过一介小小的神天值令官,算得什么?
不敢同黑虬正面撞见徒生事端,风火见愁只得取西路折走避过东海,绕过沧廊、平秋、虎踞、东琉等好大一片山群,虽然之后日夜兼程,还是晚了整整一天。赶到天山时,穆银川已令一切尘埃落定。
“师父。”芮蚕姬的亡魂目光直直看向立在空中的穆银川,他银袍上的光辉和环绕在周围的潮音羁光芒彼此融为一体。
仙君一现,天顶上厚重的阴霾积云迅速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