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商榷完毕,纷纷降下天山峰头,只见芮蚕姬正提着由天蚕丝凝聚而成的天剑,一片片拨开穆银川身上的巨大爧甲,到处翻找着什么。
眼看银白的蚺身已给她捣腾得血肉模糊,怀子由上前道:“芮姑娘,你究竟在找什么?”
“我的姻缘契,他拿了我的姻缘契!”芮蚕姬气咻咻道,继续翻拨地上的蚺身。
怀子由一愣,忙向腰间摸索,果然不见了芮蚕姬的姻缘契,他周身摸索一番,一筹莫展。
“他方才将你拔出御界时已经拿走了我的姻缘契!奇怪,就这会儿功夫,怎么现在到处都找不着了?”芮蚕姬喃喃嘀咕着,急出一头大汗。
穆银川蚺身的爧甲被悉数连根拔出,血肉模糊地沾了一雪地,那些爧甲每一片都有千年长成的梧桐树荫那么硕大,芮蚕姬折腾了大半天,终于翻拔累了,她生气地将天蚕剑插在腾蚺额心间,一屁股坐在巨大的蚺头上生闷气。
怀子由陪着在她身旁坐下,柔声劝道:“姻缘契虽说珍贵无匹,却也不是大神天不可弥补之物,你先随我们回去,待禀报了神皇,让合恩宫再给你补上一本,也便是了。”
“补来的姻缘契,岂有原本的好用?再说了,将来我的姻缘契若再落到什么妖仙孽鬼的手中,难道还要我委屈着跟他们一辈子么?!”
芮蚕姬越想越气,起身飞起一脚将血肉斑驳的藤蚺踢下天山,怀子由吓了一跳,敏捷地随她提身飞起。
山海般巨大的腾蚺尸首夹裹着满地积雪,从天山之巅一路滚落至山脚,腾蚺身上刮落的血肉和上古的雪沫搅合一起,沿着长长的天山麓面拓下一条宽阔深陷的血槽,所过之处,巨大雪尘连绵扬起。
蚺身终于峠在山脚处不动了,尸身向上仰躺,暴露出整条高高的雪白肚皮。怀子由尚未反应过来,只见眼前金光一闪,芮蚕姬已持剑向山下冲去,她顺着蚺首处一剑长长划下蚺尾,转眼间整条腾蚺便遭她开膛破肚,血浆四下溅出,硕大的雪地瞬间涨红。
“芮姑娘!”六大善尊匆忙赶来,只见芮蚕姬全身染血,持剑不停地将穆银川肚腹内仅存的脏器一一翻拨剿烂,蚺肉混着雪花,随着她手中剑光四下甩飞,她一边翻找一边嘴里嚷着:
“在哪里?畜生!究竟把我姻缘契藏哪儿去了?为何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蚺身一动不动,已然僵硬,芮蚕姬越砍越猛,千秋引、温良玦和怀子由等人慌忙上前将她拽去一旁,慈神聿长恭在众神身后看得连连摇头,骞晴见这架势也不敢上前劝阻,攀着聿长恭的花长胡子小声问道:
“慈爷爷,丢失了情魄的人便都是如此无感无爱,无情无义么?”
聿长恭低声道:“她的情魄不是丢失了,是被人从三魂七魄中取走了。”
“怎么回事?”骞晴疑惑不已,聿长恭在小姑娘的眼角处轻拂一下,拨过她脑袋再看芮蚕姬的心房,道:
“蚕姬乃由人类晋升为神,故而人类拥有的三魂七魄,在她神曌之心上便会相应呈现出三彩七色,你看看她的心,少了哪一色?”
“。。。红色。”骞晴仔细数了数,只见芮蚕姬五颜六色的心房中确实独独少了象徽人间七情六欲的红色,再仔细看去,小姑娘突然高声叫起来:
“哎呀!那不是帝曌的神光。。。。。。唔。。。。。。”
她话没说完被聿长恭一把捂住了嘴巴,慈神警敏地看去天空一眼,这才压低嗓门道:
“傻丫头!天资不浅,心机却是半分没有!这种话也随便说得?”
骞晴被慈神捂着嘴巴,呜呜呜地一气点头。
每位神曌在动用神力后,都会于原地留下专有的神光,这在九界中被视为神迹的一种,有些内力高深的神曌中人甚而可以辨别各种神光的出处,譬如来自哪位大曌,执掌哪种玄坤之机、天地之威等等。
骞晴好半天才掰开慈神的肥厚手掌,暗地里又圈起一层御界裹在自己、慈神和幸神遥观明灭的周围,这才攀着慈神的胡子,飞在他耳朵旁小声问道:
“那帝曌为何要这么做?”
遥观明灭和聿长恭对视一眼:“想是被那银川仙说中了,帝曌从一开始便打算让蚕姬做神天之战的死士。”
三人同时看去御界之外,只见穆银川的蚺身已全部绽开,所有器脏中除了一颗饱满的心脏被啃噬得坑坑洼洼,千疮百孔,他体内的其余器脏都已因多年来强行渡输血气给心脏而疲劳过度,纷纷干涸萎缩成一粒粒葡萄般大小,成串成串地瘪挂在大藤蚺空荡荡的腹腔中。
骞晴突然感到有些心酸,聿长恭看着还要持剑上前,正与御界外面的三神争执不休的芮蚕姬,拂须长叹道:
“九界众生一旦没有了情魄,诸行种种便只为目标和结果,任凭世间千百种爱恨纠葛,缘深情枉,皆不能打动他们。没有了情魄,蚕姬便是一具精致的神器,她不会动摇,不会出错,为达目地,不择手段,或许,这正是帝曌想要的吧。”
“孽畜!我让你无所遁形!”
界璧外猛地刺来芮蚕姬的高声怒斥,骞晴等人抬头一看,只见芮蚕姬以剑化索,绕过界外三神,卷起地上的穆银川高高掀入天中。
她隔空大力挥出一掌,宏亮的掌心雷鸣在高天中连串爆破开去,穆银川的蚺身顿时在空中碎裂成百千万片,无数的血肉鳞甲爿爿燃烧着,一块块砸人雪地,发出下雨般扑簌扑簌的声响。
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