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浊的混腥之气从两扇敞开的宏渊殿门中扑鼻而来,大殿内黑压压一片,隐隐绰绰间,只见得从宫殿的上方,似乎垂挂下许许多多枯瘦细长的物事。
芮蚕姬和篓儿、开心同时“唔”地一声皱眉捂住鼻子,玉里用大尾巴在身前猛烈晃了晃,向三人点点脑袋,先行跨上了入殿的台阶。
篓儿和开心紧紧跟在玉里的两条后腿旁一步一动,芮蚕姬、骞晴和殷翔分别走在玉里左右两侧。
五人一兽一入大殿,殿顶上顿时亮起一片耀眼光辉,整座宏渊地宫瞬间被照得一如朗朗白日,众人这才得机看清了殿中的景状,顿时全部僵立当场!
只见从高廓的殿顶之上,一路垂挂下数以百万具人间男性的身体,他们个个头脚倒悬,双足朝天,脚上的银光长链澜澜连接到殿顶上,伸入一颗颗巨大的、闪耀着莹白光芒的钻石中。
数以百万道或森黑、或白茫的鬼魂烟气在密密麻麻的倒挂肉林中不停地来回穿梭着,鬼魂们一见宫门大开,有人入内,顿时向他们发出阵阵凄切悲愤的哀嗥,整片地宫上下一片鬼哭魂殇,骇人不绝。
芮蚕姬顺着玲琅满目的银光锁链向上方看去,只见殿顶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数百万颗凹凸不平的莹光巨钻,每一颗钻石下方都拴着一名倒立的男子。
莹白的钻石光芒通过银光长链汩汩输入每一名悬挂的男子体内,每名男子都已面如石灰,身板僵硬,显已死去多时。
这些男子们的胸膛全部大敞四开着,分明早已魂魄离体,腔内的心脏却还兀自一鼓、一收,嘚嘚跳动着,四周的心脉血管也都在闪闪发光,向外喷冒出鲜红血液,滴滴答答地坠去大殿地面。
男子膛内的心脏尺寸却是各有不同,有的是一枚拳头般的正常大小,有的看上去则只有一颗核桃大,有的心脏位置光秃秃的,却在心茬上隐隐冒出了一颗如米粒般大小的腥红肉蕾。
那些尺寸不足的心脏,都在上方钻石光华的滋养下幽幽地生长着。
整片宏渊大殿的地面被长年累月淌下的鲜血覆盖,早已黏着成一片腥厚黏稠的血肉沼泽,大殿上不时掉下几具男人的尸体,在血浆沼泽中抖了几抖便沉底不见了,每当这等情况发生,那枚银光锁链尽头的坤皇钻石便会收入殿顶的玉石檐中。
故而长年以来,血浆沼泽的上层漂浮着一层厚如膏醇、白里透红的人类骨骸,这些都是在这片无底沼泽中腐烂殆尽、骨骸浮出的人间男子。
芮蚕姬站在玉里身旁,瞩目着宏渊中的百万男尸,一只手伸去拉住它的鬃毛,表情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悦神骞晴早给吓傻了,虽说广擎天上的神祗大多都不怎地关心人间的生殁病死之状,但乍然间看到这么多被佛陀亲手造出的生命被一一悬挂在此,神瞾的恻隐之心还是忍不住直冒酸水。
“这些人为何会被吊在此处?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殷翔看着眼前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可怖景象,则是一身大惊大骇,难以自抑。
任谁也想不到名镇九坤的掌胤天王、山海仙君穆银川的私藏大殿之中,竟会陈列着上百万具早被开膛破肚的人类男子的尸体!
篓儿和开心为难地看去芮蚕姬一眼,双双垂下了脑袋,便闻花仙篓儿低声道:
“蚕儿,你还记得二万九千年前,你从晚晴峰回来以后,就从人身变成了亡神一事么?”
芮蚕姬点点头,篓儿舔舔唇,续道:
“那个时候,你每月都会发作一次亡神血咒,咒发之时便要吞食十万颗罪男之心,可是你发作的频率太高了,而人间又岂能月月提供出这么多罪男呢?所以那时,我们一度都很担心你会因为吃不饱人心而化做万世劫,烟消云散于九界之间。岂料仙君告诉我们,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方法,仙君从没明示过我们,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个方法,就是利用深埋在宏渊之下的坤皇钻脉来修补这些男子的心脉,使他们的心脏得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样,就能弥补常会出现的罪男之心月供不足的状况。”
水仙开心上前扶住芮蚕姬不断颤抖的胳膊,轻声补去:
“相传坤皇钻是地母的精华,可滋长万物,弥补一切残缺。原来在这过去的二万九千年间,仙君早就能挑选出了这一百万名至为罪大恶极的男子,捉来杀了,藏在宏渊地心中,每月取心,再用坤皇钻的钻气喂养他们残缺的心窟,使之很快滋生出全新的心脏,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取。不然哪有那么凑巧,仙君每个月都能收齐十万名犯过罪孽的男子,给你食心?区区人间,又岂会有那么多的罪男?”
芮蚕姬亦回忆起自己在天山银川那二万九千年间的癫狂日月,一颗螓首不由越垂越低----为了完成神皇辛天权暗中授予的重任、唆使师父穆银川前往南海盗取帝佛舍利,她曾经不惜任由亡神之髓控制自己的魂魄与心智,使得血咒月月发作,必须凶狠啖食十万人心为代价。
原来这些被禁锢在宏渊地心之中、暗无天日的百万人魂,便是她当年为了实现神皇密旨而衍生的代价。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每个都是被挑选出来的罪大恶极的男人?”悦神骞晴吃惊地追问。
开心指向从每名男子的颈项上垂挂而下的罪行牌,朗声道:
“你们看,仙君都在牌子上头记载着呢!这个人,杀妻烹子,就为娶小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