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广擎天,无量瞾都,外围第七界。
开天十一瞾宗的巨大神像群被层叠的广擎神兵包围得水泄不通,现场寒兵林立,噤若寒蝉,静得连白云飘过的絮簌声都如雷贯耳。
远天幽幽一亮。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神兵矩阵中迅速腾出一片圆场,冥瞾神旷异天偕同夜瞾王华厚、日赫王之子腾隐人、长神娉风诗邈四神从天而至,齐步降入场中。
三十六御神卫掌军上前向四大神瞾弯腰抱个长谒,起身让出背后的瞾宗雕像,低声道:
“诸位大瞾请看。”
元瞾公伏羲神像的胸前,牢牢钉着已僵硬多时的广擎神令官——风火见愁,他的胸膛大敞四开,一身神血沿着元瞾公的雕像向下淌出了几道黯黑的洪柱。
旷异天见状,眸光一凌:“神髓盘现在何方?”
御神掌军一直垂首侍立在旁,这才低声应道:“丢了。”
“什么?你说内藏八千名上古神灵之髓元的守天界皿,竟然丢了?”夜瑾王华厚大惊之下,怒声道。
广擎首将兀自凝眉,俯首不语。广擎乙将深吸口气,上前奏道:
“没错,昨晚广擎首令官被袭身亡,神髓盘。。。被盗了!”
“可是这等事怎会发生在广擎天的眼皮子底下?诸天神瞾的观穹眼难道都一筹莫展么?”长神娉风诗邈提醒道。
“确是没有。昨日帝瞾启用庞古塔探视宙劫空亡侵蚀九大界坤的动向,然因空亡过于浩瀚,诸天观穹眼一时耗尽了精力,昨晚整整一夜都未能恢复常用。”乙将释道。
众神一时唏嘘不止,腾隐人瞩目将伏羲神像胸前的神令官尸体仔细看了看,转向一径沉吟的旷异天道:
“广擎天戒备森严,下行七界生灵绝无能力进犯,对方躲过了观穹眼是一回事,能在无量瞾都的边境肆意杀神盗器,只怕其能耐不可小觑。此人偏将尸体钉在羲公的尊像上,莫不是与昆仁境向有过节的野佛罗玄所为?他杀了羲公的孙婿,又被大纵天州招降,如今正是需要神髓盘趁危作乱的时候!”
旷异天一言不发,滑身过空上前,单掌阖上风火见愁一双爆满血丝的圆瞪双目,忽然猝地收手,偏颌一忱,似若有所思,转身向众神道:
“厚葬。”
遂脱众而去。
广擎神祗们面面相觑,眼前的惨状又实令人人自危,遂大多留在原地窃窃私语,商讨隐患。腾隐人初是目送旷异天远去,忽地提步踏云,上前追着旷异天脚步道:
“冥瞾可是察觉了什么?”
旷异天不答反问,扭头和颜道:“隐人,你爹怎样了?”
腾隐人一愣,忙低头抱揖曰:“多谢冥瞾屡向天地玺主为家父递言!当年家父获罪于元瞾祖孙,神皇判他入广擎神狱受刑思过五千年,但因玺主大义不计,已向帝瞾谏言特赦家父。明日是家父的第九十九亿寿辰,亦是他豁免出狱的日子!”
旷异天点点头:“甚好。明日你爹归来,你便可正式继承开天瞾宗之位,这八年神狱之灾,赫王也算苦尽甘来了。”
二神正自言行间,原本宽敞的广擎界外天道突然拥堵起来,远方且传来了昆仁神境的唱航颂。
这条御用天道,是连接广擎天与一百零七天之昆仁大境的主要通途,向来唯有神皇及元瞾的神驾可在此御道上公然行驶,除此之外的神祗们虽可使用,却仅限步行。旷异天和腾隐人同时停下脚步,对望一眼,并肩侧立在道旁的高耸玉阶之上。
“九坤玺主,元瞾泽天,凤仪乾坤,众生回避。”
高大巍峨、坤皇煅铸的瞾宗御驾,载着天地玺主从广擎天边缘缓缓驶来,左右一十二名昆仁境神或骑或步,如影随形地随候在天車四方。旷异天这才忆起,今日乃腊月初九,元瞾之后、天地玺主聂小凤每年前往下行七界祭拜亡夫魄军的日子。
天地玺驾经过二神身旁时,微微停下了,雕栏画栋的坤皇钻流苏帘被缓缓提起。
“玺主。”
冥瞾神旷异天青袍澜动,向神舆上方低头一揖,毕敬毕恭。
高銮轩窗内缓缓探出一张迤逦净天的素颜。
聂小凤的目光中揉着幻海长天的悲哀,见得是他,一双明眸皓波始才流动起来,朱唇轻阖,微微笑道:
“瞾君。”
聂小凤的銮驾续航而去,腾隐人看着逐渐模糊的车队,再看旷异天兀自瞧向脚下云壤,沉绸不语的模样,不由添话道:
“八年了。”
八年,于乾坤漫然,不及弹指一挥。然而再长的岁月,终有人苦尽甘来,也有人沉堕万古。
旷异天忽然想起冥疆奈何洋上的那些浮沉骸,接着便自然而言地想起了熔魄罗玄。
冥瞾神抬目远方,微微一叹,转身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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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东土千洲边境,首阳山。
一身水红裙裳的少女怀里揣着本册子,胯下骑着匹逍遥,沿着陡曲的羊肠山道向山顶处的烨世行宫全速嘚嘚驶册吹得哗啦作响,原来是本五彩斑斓的连环画册。
元瞾神农之子、野帝蚩焱的首阳山上,神宗御界一如天山,任何低于蚩焱神阶的九界灵体一进入山内皆会被褫夺灵力,悦神骞晴和她胯下的逍遥自不例外。本当驰骋山海、纵横云霄的广擎神驹这会儿也与人间平常宝马无异,只得卖腿。
烨世行宫高悬于首阳山巅,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