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火起来的时候,揍起人来,也是从不手软的,更不看场合。尤其是在撞见自己做活时,对自己下的那个手才叫狠,不打到自己认错说服,他都不停手。
汪洋神色不定地站在那里,又气又闷地呆立了一会儿,最后,不甘不愿地对高舜叫到:“哥……”
高舜受用地点头,然后转向汪洋的班主任,“张老师,我代洋洋给你道个歉……”
汪洋听着他的称呼,鸡皮疙瘩一抖,掉了一地,他斜眼抽搐着嘴角看高舜,眼里塞满了质问——你他妈今天到底来干嘛?
高舜对汪洋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对张老师道:“您看,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们是不是先私下里谈一谈?”
说着,眼神飘向汪洋,汪洋立即跳起,“我不同……”
“好。”张老师看着比汪洋大不了几岁,但行事上面似乎稳健许多,甚至有种成年人的魄力的高舜,不由点头。
于是汪洋被请了出去,高舜、张老师和许主任三人留在办公室里说起汪洋的事情。
三人刚坐定,许主任便抢在张老师之前,将汪洋从高一直到现在的种种劣迹一一细数给高舜听,期间,不断以各种骇人听闻的词句形容着汪洋这些事件影响之恶劣,对学校荣誉之不利,对教学教育工作开展之阻碍。
高舜一直安静听着,直到最后,许主任吐沫横飞地说道汪洋再这么下去,杀人放火也都是早晚的事时,高舜才定定地出声:“不会。”
许主任一怔,脸上有被打断的不满和不解。
“我家洋洋不会走到那一步。”高舜平和地与许主任对视,眼里却盛满笃定。
许主任刚想嗤笑反驳,张老师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接过话头,她一手轻轻摸着自己鼓起的肚皮,一边轻轻赞同地道:“汪洋的根,其实并不坏。”
许主任鼻翼微微张了两下,喷了口气,像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他正准备咧嘴时,他的手机适时的响了,他接起后,脸上神情立马变得亲和伪善,他一边笑一边和电话那头说着话,三两句后,他挂了电话,站起来道:“张老师,汪洋的事情先交给你,人家家长来一次可不容易,一定要严肃处理,以正校风。”
他又看向高舜,神色又变得刻薄阴郁,“对了,汪什么,也不知道你叫什么。这事你今天主要是听听,回去跟你们父母好好转达一下,然后让你们父母来一趟!不要以为人不到场,我们学校就不能那汪洋怎么样!我们学校是有规定的。”
说着,许主任匆匆走了出去,路过走廊时,似乎还对着走廊上站着的汪洋狠狠骂了一句什么。
许主任走后,办公室里稍稍静默了十多秒,然后张老师才说了起来。
说得几件事情和刚刚许主任说得大同小异,但立足点和看事情的角度却天差地别,高舜也能从中听到更多东西。
听到最后,高舜沉默下来,他其实知道汪洋的生活很颓废,比起他上辈子的少年期,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大的区别是,高舜上辈子只是为了生存,并没有对学校有太大的敌意,虽然读得也是烂学校,打架斗殴也是常态,但却从没有像汪洋这样,来学校也不过是因为这里有更多的人,能打更多的架,甚至,能开发出更多的生意。
现在的汪洋就像一个被陷阱伤了小兽,对世界开始充满敌意,对人也充满恨意。
他主动去找架打,主动寻衅滋事,光明正大的逃学翘课,对学校对老师对知识,或者说,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敬畏心,甚至……不觉得活和死有什么区别。他活着,可能只是因为不甘心随随便便就死。
高舜沉默的越久,张老师看着他的眼光就越期待,像是指望高舜能做出点什么,她一手慢慢地摸着肚子,感受自己肚子里胎儿的心跳,一边静静地等着。
良久,高舜才道:“老师,您给汪洋一次机会,别开除他。我回去教他。”
张老师并没有当即就答应,她看了会儿高舜,才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在的话,还能保一保他,可是,再有四个月,我就要回家待产了,到时候换了班主任……”
高舜眼神深邃地接话,“到时候,他就不会再惹麻烦了。”
张老师这才慢慢点头。
高舜出来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放学了,汪洋正和二木烂泥一样地倚在走廊的护栏上,看到高舜出来,汪洋嬉皮笑脸地问他,“怎么样?你的口才说服那个女人了没?”
看样子,他大概也从二木口中得知了自己要被开除的事情了。
高舜深沉地站在那里,眼睛略带危险地眯起。
汪洋见他这样,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没成就没成呗,你拿那副嘴脸威胁我干什么,刚好,我也不想念了,反正……”
“你不会被开除。”高舜忽然出声。
汪洋一怔,眼里闪过纠结,随即洒脱地道:“那也行,多混两年呗。”
高舜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汪洋面前站定了,高舜高大的身影罩住了汪洋。
汪洋本能地抬头去看他,但一向喜怒哀乐藏不住的眼里,此刻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漆黑的瞳孔只单纯地印着高舜的倒影。
他无声地看着高舜,也不问他想干什么。
“操,原来在这儿。亏我们在后面的小空地上找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