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摸了摸身后的头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才是好。
万桑见他发窘的样子,开口道:“算了,算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也看不见你的模样,长得不好看的人就算是要对我负责,我都会觉得吃亏。”
随缘长吁了一口气,淡淡笑了笑,随即问道:“姑娘的眼睛明亮如星,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居然看不见。”
“我已经看不见很多年了。”万桑叹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问道:“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
随缘怕扰了她的兴致,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她是看不见的,才淡淡说道:“很好看。”
随缘没有撒谎,万桑的眼睛着实很好看。除了景琛,她的眼睛便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像是一泓清泉水,蒸腾着雾蒙蒙的诗意,似一弯上弦月,弥漫着冰凉的艳绝。
就这么瞎了可真是可惜。
“你将这药喝了吧,晚上多盖点被子发汗,明日估计就该好了。”随缘将药端给她,犹豫半晌后还是驱逐道,“这佛门清净之地,你一介女流实在不好多留。况且孤男寡女,怕外人知道有辱姑娘清白。”
万桑毫无预计地将本来已经端至嘴边的碗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明明就是故意的行为,脸上却尽是无辜:“哎呀,我浑身没力连碗都端不了了,没有喝药这伤寒也好不了了。”
随缘将万桑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虽然不知道万桑是什么意思,可天性随和也没有生气:“我再去帮你熬一碗。”
万桑拒绝道:“我乏了,睡睡待明日再说。你不介意将你的床借给我睡睡吧。”
随缘一个人生活久了,与人的交流也变得迟缓,他还来不及消化万桑的话,她已经吹灭了那唯一一点光亮。
黑夜里,万桑的声音如同轻缓细腻的琴声,悠悠扬扬地响起:“麻烦你将窗子和门关好,我浅眠,不能见到一丁点光,不能听到一丁点声响。”
随缘胸口堵着一口气,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不讲理的女子,只得默默退出去,找了一间没有收拾的偏方,随意扫出一方干净的地方睡了过去。
睡着前一秒还想着明日大早便将这女子打发了去。
有心事,随缘起得比往日更加早,却没有想到万桑也起来了。距离远了些,不知道她抬着手在做些什么,待群鸟惊飞而起,他才知道她是在用弹弓打鸟。
随缘赶紧吆喝着制止了她,波澜不惊的声音里蕴含了薄怒的情绪:“万桑,你在干什么?”
万桑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顾自地说着:“它们叽叽喳喳地太吵了,我怕它们打扰了你,让你睡得不好。”
随缘看了看她脚下静静躺着的一只小鸟的尸体,悲悯地摇了摇头,随即将它捧在手心,捧到一旁的菩提树下,挖了一个小坑,埋好。
万桑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随缘本就不愿她一介女流呆在寺庙,更见她一副铁石心肠毫无悔改之意,更加坚定驱逐之意:“生命没有贵贱,杀生即是罪恶,女施主还请离开出家人清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