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焕心中一怔,却也没有多做言语,侧目看一眼齐襄,见他也是凝眉不语,门外的小厮却是急了,几步上前拉扯,却是叫云锦狠狠一推,一阵踉跄,摔出几步去,沈焕见状,开口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那云锦便已是几步跨进殿中,待她走近案前,沈焕方是察觉,那赵家小妹已然憋红的双眼,见此情形,沈焕一时也不知该从何问起,脸上也是掩不住几分尴尬,而云锦却是从腰间解下锦囊,哗啦啦倒出其中碎玉来。沈焕见状,大惊,错愕抬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至此,云锦竟是再难自已,抬手抹了把眼泪开口道:“殿下何不去问王妃!”
沈焕拢了眉头,埋首又是去看那一桌碎玉,良久,他抬眼问道:“你可是私下让人带此信物去寻陆渊,叫唐蓉知道了?”
闻言,云锦起先也是一愣,随后却是怒道:“是又如何!这些时日,我为殿下尽心尽命,殿下可将我的事放半点在心间,潭溪之大殿下都顾得过来,蔚县之小,殿下却是寻不到陆渊半点下落!既然殿下寻不到,云锦自己去寻又有何过错!”
:“你放肆!”云锦话音才落,尚未及沈焕再做言语,却是叫齐襄厉声呵斥了一句,云锦侧目去看,见那齐襄脸色肃穆,垂手而立,也是定定看了她。
至此,这些时日里所有委屈竟又是涌上心头,只见她神色一凛,嗔怒道:“自我下来惠山,我是文鸳,我是窦蕙,但是到底我是谁,我比谁都清楚,彼时我在将府险些丢了性命,谁顾我,如今我在王府处处忍让,只想做一回自己想做的事情,却是这番结局!”
云锦顿了顿,转眼看定沈焕,见他紧抿了薄唇,眼底也是颇多无奈,殿中气氛顷刻落到冰点,只听三人错落的吐息声响,片刻之后,云锦继续开口道:“殿下,如今沈肃已然坐稳江山,赵氏遗愿虽未得所偿,却也是到底有了结果,而这王府之大,于王妃而言,云锦是个敌人,于殿下而言,云锦是个外人,不如就此作罢,让我出府,自此天涯海角,我便是寻陆渊而去。
言罢,云锦看定沈焕,窗外暖阳正好,日光融融落进殿中,沈欢背窗而坐,金光勾画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肩颈,就连袍袖的褶皱也被细细描绘,良久,他抬眼望向云锦,正欲开口,却听身后齐襄淡淡道:“陆渊已故。”
沈焕脊背一僵,欲言又止,隐在袍袖间的手紧紧攒握成了拳,至此,殿中再无半点声响。许久之后,他抬眼看向云锦,见她面孔青白,看不出半点喜怒,沈焕至此,也便咬紧牙关,再也未言只字。
良久良久,只见那云锦缓缓转了身去,失了神般挪动步子,沈焕屏息而视,见她背影落寞,其中悲恸可想而知,有这么一刻,沈焕不忍,下意识起身要再言语,却觉肩头一沉,回身去看,直觉齐襄按在肩头的手紧了紧,至此,便听耳边啪嗒一声,转眼望去,殿门已经轻轻合上。
一时间,殿宇空旷,冬日寒意蔓延开去,沈焕终是失神到道:“何必以亡故骗她。”身后齐襄沉吟片刻,淡淡开口:“陆渊是谁,你我皆清楚,此生她与陆渊再无半点缘分,于她而言不如当他亡故了好,而于殿下而言,也只有此般才可了断了她的念想,她已入局,如何可以说走就走。”
听罢,沈焕沉声默坐良久,末了他抬眼看了看窗外,轻叹一声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人,坐会儿。”
沈焕无奈,他深知愧对赵征,愧对云锦,但局已布,于他在内的所有人都逃不出去,如今唯一能做,便是一路向前,直至山穷水尽也再不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