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男人迈开步子朝门边走去。
只剩下白凤惜一人留在屋子里,她茫然地环顾了一遍周遭,然后朝妆奁盒那边慢慢走过去,杜轻寒离开时把烛台移到这里,铜镜里的烛光反射出来,而铜镜里的人在稍微明亮的光线里有着更加清晰的眉眼,迷离的眼神,无法掩饰的一丝欣喜的光亮,她连自己都骗不了了。
因为再见到这个人,所以她感到快乐,纵然不堪,依然执迷不悟。
静静凝视着这样的自己,她伸手把头发上的银钗取下来,上面浅浅勾勒出来的凤纹灼烫着手心的肌肤。
外面风雨交加,房门倏地被推开,烛光闪烁了两下,只见一道阴沉的暗影蓦地出现在门口。
不是杜轻寒,但白凤惜的表情依旧十分淡定。
“你怎么来了?”
她回过头,凝视着铜镜里那个跨进屋子里的黑影。
“你——”
黑衣人看到她的脸顿时一惊,憋着满腔的幽怨无处发泄,最后冷冰冰地反问了同样一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
白凤惜淡淡地回答,声音里透出一丝纳闷之意,“陛下那边怎么样了?不是让你一直守着他们吗?”
“神医已经答应救人,不过需要准备些东西,我来问问杜轻寒他这里有没有。”
黑衣人一五一十道,提到杜轻寒三个字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味道。
闻言,白凤惜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末了,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需要些什么东西,我们一起想办法。”
黑衣人静静凝视着镜中人的容颜,忽然停止继续往前的步子,不是因为握在她手心里的那支精致银钗,而是藏匿在对方眼角眉梢的神采。
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拂去厚厚的灰尘,再次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见到他,原来竟让你如此高兴。”
不可否认,五年了,直到今夜,天昏地暗,大雨倾盆,天地仿若要被吞噬,但是她又活过来了。
“冷情,我以为你懂的。”
白凤惜没有反驳,她爱上了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她爱上自己的敌人,这本就是错误的,而如此,她反而打算一错再错下去。
只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说不清的。
“我为什么会懂?”
黑衣男子语带讥诮定定看着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她这种想法的缘由。
白凤惜瞪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目光,“你这样全心全意配合我们的计划,难道不是为了姬妧吗?”
“我以为感情的身不由己,你该是有所体会的。”
冷情揶揄一笑,“所以你指望我能理解你?为了你这莫名其妙不够清醒的喜欢而找理由开脱吗?”
白凤惜脸色微绷,轻轻咬住嘴唇。
过了一会儿,从她嘴里咬牙低低溢出四个字来:“我很清醒。”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黑衣男子回头,恰好看到杜轻寒站在门外,两人目光交锋,黑衣男子眼神十分晦暗。
他掉头就往外走,飘荡在空气里的声音里不夹带一丝温度。
“你这个样子恐怕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杜轻寒将门边的水桶提进来,白凤惜走过去,被他伸手拦开,然后一只手提起水桶。
“虽然我的左腿不太灵活,但是还不是没用到连桶水也提不起来。”
话已如此,她只好放手。
这样来回跑了五趟,花了两刻钟的工夫,才终于放满浴桶的水。
“你赶快进去泡。”
杜轻寒指了指屏风后,转身朝屋子里的衣柜走去,这样来回跑还是不小心被雨淋湿了衣裳,发梢的水滴落在肩头,“我换件衣裳。”
隔着屏风,乃是另一方天地。
白雾氤氲的桶内漂浮着玫瑰花瓣和姜片,白凤惜在浴桶里泡了近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顿时感觉身心轻松不少。
待到她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杜轻寒已经换上一件白色长袍坐在桌边,他沏了一壶热茶,扭头看过来。
白凤惜穿着一袭鲜红柔软的丝绸浴衣,因为刚泡过澡的缘故,皮肤氤氲着水汽越发白皙剔透,透出淡淡诱人的绯粉,晶莹欲滴,尤其是一双翦水瞳仁朦胧如同烟雨迷离,令人痴往如醉。
她向来英气如翩翩少年,从未如此做过女子打扮,尤其是刚刚出浴的样子。
杜轻寒直勾勾看着她,让她不好意思地垂低了脑袋,脸颊上透出了几分不自然的娇羞。
她在屏风后面的架子上只找到这样的女装,第一次穿红衣,也不知道是否妥当。
“过来坐。”
这时杜轻寒微微翘起嘴角,朝她招了招手。
“喝杯姜茶驱驱寒意。”
手里斟满的茶杯递过去,放在她的桌前,白凤惜施施然的坐下来。
浅呷了一口,姜味很重,但并不难喝,里面应该还放了几味药材,有一丝甘甜的味道。
“很合身。”
身边的男人忽然说了三个字,她怔了怔,骤然反应过来,对方深幽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促狭,显然早就不动声色的将她上下打量过一番。
她穿上的时候就觉得尺寸很合适,肩宽和袖口腰围都是刚刚好,就连衣长也不短,她比同龄女子略高,若是穿寻常女子的衣服那自然会短半截。
原本以为是凑巧而已,此刻听到他如此说话,便知不是凑巧这么简单了。
“这时按我的尺寸做的?”
她茫然地开口,对方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