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被放置在西湖边的小院落里,四名黑衣人连夜刨土,在院子的槐树下方挖了一个大洞出来。
封棺,入土,姬妧看着那静静躺在冰棺里的人被泥土一点点掩盖,呼吸渐渐变得有点说不出的难受,直到挖出来的坑再度被填平,除了树下新翻出来的泥土有动过的痕迹,一切仿若从未发生过。
那个白衣不染且才华横溢的俊秀男子从此要安安静静的长埋在此,而这一场沉眠千年万年,或许再也不会有重见光明的时候,会不会太过寂寞呢?
姬妧吸了吸鼻子,在槐树底下静静站了一会儿。
快到五更时分,鸦青色的天空是黎明来临之前的黑暗,忙完这一切后,管叔对四个黑衣人吩咐了一句:“退下吧。”
语毕,那四个人很快就消失了。
偌大的院子里有夜晚的风不停的袭来,灌满衣袍,无限的寒凉。
官清初看着管叔,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要去见一个人。”
管叔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还没开口,只见官清初忽然上前一步,右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小声说:“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陛下。”
说完,他朝槐树那边静静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官公子有什么计划?”
管叔忽然在他身后开口,“我既然答应过主子,就会一心辅助陛下。”
“我并不怀疑白凤临的眼光,他既然相信你,那我也不会疑你。”
官清初蓦地回首,凤眼里深不见底,有隐隐约约的暗芒在里面璀璨闪烁。
“天亮之后,驿馆里的众人就会清醒。”
管叔不再多问,只是淡淡提醒了一句,到那个时候光靠他只怕也撑不下去。
官清初颔首,目光默默注视着另一边的人,胸有成竹的回道:“你好好看着陛下,放心,今日天黑之前我会自己回驿馆去。”
说完,他拉开院门,如同一片风叶翩然而去。
东方的天空渐渐透出一丝浅白的光色,管叔抬头揣度了一会儿,缓缓朝槐树下走过去。
“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他低低轻叹了一口气,清晨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人瞬间清醒不少。
姬妧回过神来的时候,茫然地朝四周望过去,发现身边只剩下管叔一人。
她走神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可是她的回忆如同逆流的长河一直静静流淌,让她陷在里面久久不能自拔。
从二十五岁一直往前倒退,生命里每个人离开她时的姿态和情景,从登基到驱逐出京,从住进天下至尊的宝殿朝凤殿到冷清烧成灰烬的清妧殿,她所有记忆的源头是从襁褓里和男孩初次的相见,大眼対小眼,应该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是了,在生命的最初她就认识他了,从一开始有她就有了他,羁绊缠得那样深,怎么能够轻易从她的生命里抽离出去?
她曾经对他说,来生不要再相遇了,那样他会活得更好。其实这句话更像是对她自己说的,自欺欺人的安慰着她自己早就恐惧到绝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