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到了一处堆积柴火的旧屋旁,一个小小的窄门,秋生走在前面,她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条丝巾:“卿姐姐,要不你蒙着脸吧,会好受点。”
“不用。秋生,你既然找到你娘亲,怎么不把她带走,还让她留在这里。”
“我娘亲被大夫人卖的时候签了死契,如果逃走,谁都可以把她打死。”秋生眼睛红红,“我娘亲都是为了我。”
她们终于下了地窖,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宁卿还是心头一震,不大的地窖里,细细的隔着数间牢房,每个牢房前面都用笔写着所有者的名字,有的屋子较空,人还可以勉强躺下休息,还有的屋子大概因为主人较为富有,人实在太多,于是挤得满满当当,只能蹲着休息。这里关押的,全部是女奴,她们长发打成了结,一缕一缕变成条,胡乱贴在脸上脖子上,干瘦如柴的身上是饥饿的肆虐的痕迹。
一见到有人进人,立刻所有人都眼巴巴的贴到牢房的缝隙处,待看到宁卿手上什么也没有拎的时候,又失望的转身挪回自己的位置。
秋生的母亲在最里面,还算宽敞,大概因为秋生的照顾,她还不算特别糟,至少脸上是干干净净的。
“大娘。”宁卿刚刚喊出一句,秋生的母亲就有些惶恐的应道:“大人,您有事尽管吩咐,这么喊真是折煞奴婢。”
秋生连忙介绍:“娘,这个就是我之前跟您讲过的,宁卿姐姐。”
秋生母亲顿时眼里一亮:“宁卿小姐?您就是宁卿小姐?您好,我们秋生,我们秋生真是遇到贵人,真是多亏你照顾了。”她把手在身上擦了擦,一把握住宁卿的手。
她的房间里还有几个女人都转头看着宁卿,其中一个怀着身孕,肚子已经五六个月大小。此刻都看着宁卿。
其他牢房本来已经走回去的女奴,听见秋生母亲的话,忽然又挤过来,好奇的看着宁卿。
秋生有些不好意思:“卿姐姐,我来看母亲的时候说了你的事,她们都想看看你呢。”
秋生母亲接口:“就是,宁卿小姐,听说您还能骑马射弓,上阵杀敌,现在还在三王爷帐前听差……真是……”她张口结巴半天,却找不到形容词。
秋生自豪接口道:“可不是,今天的大变,全部都是靠卿姐姐呢,要不是卿姐姐及时带来了三王爷的救兵,现在指不定外面什么样?”大家立刻传来既惊奇又畏惧的目光。
这时,另一个牢房里,一个女奴忽然说道:“外面是什么样,和我们也没关系,也许,蛮人捉了我们,还能给一口饱饭不定呢。做奴隶的,主人在,就是主人的,主人不在,那就是新的主人的,有什么区别?”她脸上的刺青痕迹很新,看来刚刚没入奴籍不久,野性未驯。
女奴说完,她身旁的人顿时推开一小圈,仿佛生怕被她的话连累一般。
宁卿咬着嘴唇笑了,她颔首,然后朗声道:“女奴?现在是女奴,难道你一辈子都要安心做女奴?”
“不做女奴,除非生下儿子,不然,生下女儿,连累她也变成奴隶。”那个女奴冷笑,“可是,能生儿子的有多少?”
秋生母亲监牢里面那个大肚子女人顿时愁苦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宁卿闻言,笑的更加灿烂:“我以为你是个有主意的,原来也是个糊涂的。”
她环视两侧牢房,这里有两百余人的女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完全符合她的设想和期望,她起了心思想要将她们收归作为自己的第一支力量和盾牌,于是毫不掩饰,坦然而诚恳的说道:“原来,我也是个女奴。”
众女奴顿时一惊,诧异的看向宁卿,她的声音不高但是足够在地窖里面传来回音:“一个山洞,如果说话回音很大,说明前面已经没有路,比如现在这里。而如果没有路,要么困死饿死在这里,连累自己的孩子也永无出头之日,要么,就只有自己找活路出去。”
她嘴角浮现出设身处地的笑容:“我想,你们已经饿了很久了吧。”
另一边,揽云堂的慕容昕还在盘问那个亲兵,他问的很细很细,从围城开始,到布局安排,到福王逃离,到今日的聚众哗变,包括城外那些蛮人行动的细节,他面色难看,听到最后猛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端起茶,却没心思喝,直接放了回去,继续让亲兵讲下去。
这时,剑雨进来回话:方才送进去的吃食全部被福王慕容源扔了,一口没动。
再想去送,那个哑巴侍女抱着剑坐在门口,谁要是进去她也不多说,直接挥剑便来,招招要害。
剑雨气咻咻:“要不是看她受了伤,让着她,我会被一个小丫头唬住?”
慕容昕问士兵:“这个侍女可是和福王一起回来的?拈花?”
士兵面有不忍之色:“名字小人不清楚,但是却是和福王爷一起被绑回来的——那日在城外,她未着寸缕,右胸一个血糊糊的伤口,手上至少十余处创伤……还是我看不惯,将外袍裹在她身上——竟然这么快就熬过来了。”
众人唏嘘,剑雨哑然,再无愤愤之色。
慕容昕揉了揉额角,让亲兵出去,顺便让剑雨弄点吃的,忙活了一晚上,他早已经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