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一瞬间非常、非常地安静,凌苍苍抱着他的手臂无声地收紧,仿佛怕自己一松开手……就会真的把他扔到地上去。

然后她额上渐渐冒出了一根青筋,用力咬着牙,凌苍苍吸了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说出口的话,语气也异常地温柔:“真的很苦吗?”

萧焕轻张开双目,抬起手臂,修长的指尖带着无限眷恋般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无力而柔和:“很苦……”

凌苍苍还是看着他,配合他的手指,将脸颊贴在他掌心,轻声继续问:“苦到会吐血?”

萧焕轻弯了唇角,此刻他唇边未擦去的血迹,就是他苍白无色的脸上除了修眉和长睫的黛色之外,唯一的色彩:“苍苍……”

凌苍苍用尽最后的耐心,对他柔情地笑了笑:“可是萧大哥,再苦也要喝药啊。”

萧焕的手指僵住了,他隐忍地蹙起了眉尖,缓慢地垂下了手臂,微微侧过头去重新合上双眼,唇边溢出了一声如同道尽了人生无限怅惘的轻叹。

眼前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情景却没有再能激起凌苍苍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铁石心肠地伸手对唐欣说:“拿过来。”

纯良的唐医生也非常狠心地做了帮凶,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杯子重新塞回到凌苍苍的手中。

凌苍苍重新把萧焕的身体轻柔地放在枕头上,然后又温柔地问:“萧大哥,你是让我捏着鼻子灌进去呢?还是乖一点自己喝?”

显然德祐陛下再怕苦,也还是十分要面子的,他重新睁开眼睛对凌苍苍无比温柔深情地笑了笑,才说:“我自己来……”

在凌苍苍快冒出火来的注视下,还有旁边唐欣医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萧焕到底是把那一大马克杯的药都咽了下去。

就是他喝完后脸色苍白无比地按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阵子,凌苍苍还在一边盯着他毫无同情心地说:“不准再吐!”

等他终于稍稍平静一点,身体无力地倒在枕上,艰难地开口说:“可不可以漱下口……”

唐医生等此刻很久了,无耻地插了句嘴:“每日两次,连喝七天。”

德祐陛下剧烈地咳了几声,俊美温雅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他又露出了虚幻的笑容,看着身前轻柔地为他擦去唇边血迹的妻子说:“苍苍……抱歉……怕是不能依约先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了……”

凌苍苍又去给他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放心吧,苦不死你的。”

德祐陛下于是只能隐忍无比地蹙眉合目,微转过脸去。

好在凌苍苍到底是心疼他的,总算擦完了他脸上的血迹和冷汗,就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扶他起来漱口。

看他连漱了好几遍还是皱眉按着胸口,一副随时又能再吐出来的样子,凌苍苍不由抽着唇角问:“你难道从来不喝咖啡?”

萧焕摇了下头:“从未。”

凌苍苍回忆了下,发现他住在自己那里时,还真是每天早上问他喝什么,他都说红茶,那是她还认为他是身体原因,不能摄入□□,现在看来恐怕另一个因素更大些。

她再回忆了下,又想起来自从他常来自己这边后,虽然没有确切地看他往红茶里放了多少奶和糖,但她家里脱脂牛奶和方糖的消耗量,似乎突然大了许多……

凌苍苍额角的青筋又忍不住跳了几下:“你也给惯得太过分了吧,成年人哪里有这么怕苦的。”

萧焕好脾气地轻“嗯”了声,然后陈述一样温和地说:“家里人都知道我清晨只喝花果茶……不过你那里没有准备。”

听他这意思,在她家里时,她没有给他准备那种甜腻到糖分超标的花果茶,而是给他喝红茶,还真委屈他了。

唐欣医生在一旁继续好心地补充:“其实噬心蛊的一个副作用是中毒的人味觉会更加敏锐,还有皮肤触感也会,所以中毒后会更加怕疼怕苦。不过中蛊后的人一般会在三四天内死亡,存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实在绝无仅有,所以白先生的体验也是空前的。”

漱干净了口中的苦味,恢复些许元气的德祐陛下抬眼看了看他,这一眼里夹杂着警告的意味,眉峰凛冽。

唐欣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总算想起来自己看笑话也算看够了,忙收起桌子上的马克杯,手脚麻利地溜走了。

凌苍苍听到唐欣的话,又看到萧焕唇边被她咬出来还没愈合的小伤口,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皮肤触感也更敏锐……你倒是不怕疼。”

这点还真是,哪怕再疼,萧焕也没觉得自己无法忍耐过,于是就笑了笑说:“还好,可能是习惯了。”

凌苍苍“哦”了声,手指移到他胸前轻放着:“毒发的时候这里会疼?”

萧焕微顿了下,没有隐瞒:“会有些。”他又停顿了下,才说,“身体也会,大概是血管里传出来的。”

不舒服的时候不但胸口疼,连全身都会跟着疼,凌苍苍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收缩了缩……他还真是,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毒发咳血,他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惊醒自己。

凌苍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点那些惯着他味觉的人的心情了——看他疼到脸色唇色都发白还是一声不吭,其他地方能弥补也就尽量弥补了,只是怕苦而已,顺着他心里也好受点。

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萧焕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着说:“触觉敏感也有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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