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君琰没辙了,宠溺地抱着她。道:“靖王囚在地下监牢里。那里有重兵把守着。若是你真想去看看,就扮成我的随从跟着。”
于是她便扮成一个小兵卒,跟着郑君琰去了地下监狱。一路上,士兵们不复昨日的暮气沉沉,个个满面红光。看到郑君琰,三拜九叩络绎不绝。倒是连她也一起跪了。
云缨明白,郑君琰能完好无事。那就证明皇上也没事。既然皇上没事,他日天子重回金銮殿。若是lùn_gōng行赏,郑君琰肯定要恢复亲王身份。她想到陆海楼的问题:你想当皇后吗?不想!一点都不想!如果当了皇后,丈夫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他是天下人的帝王,却唯独不会是她的夫君。那么当无名无份的情人?
爹多半会气死。她也没那个脸皮。
不过看到靖王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先气死这丫的再说。于是拿出了当日常棣在临终之前的字条,卷成一团扔到他脑袋上。
这两个半字的字条。一年来随身携带,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那个老人临终前的两行泪水。这天下,只有她才能报这个仇了。
牢里的陈朝荣穿着一身簇新的明黄龙袍,腰间配着一把宝剑,项上戴着一百二十颗朝珠。俨然是天子上朝的装束。原本,他盘膝而坐,腰杆儿挺得笔直。忽然一个纸团砸到脑袋打破了形象。他随手展开一看,却是“老四主”三个字。其中主字上的一点和一横连了起来。
云缨隔着铁栅栏,问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靖王辨认了半晌。笑了起来。这笑声似乎是夜枭的嚎叫:“云小驸马?好久不见啊。你是特地来看看朕落难的样子吗?好不好笑?”
云缨蹲下来,深深凝视他的眼睛:“我不是来看你的。这是常大人临终前写的,今天我把它给你。你心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靖王抓着字条的手哆嗦起来。接着一阵大笑,笑完了,撕碎字条。忽然叫道:“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为了登上那个宝座,杀了多少人朕也不在乎。但是你一个小小的驸马爷,没资格来鄙视朕——你算什么东西?!”
“是啊,我算什么东西。那你呢?你逼死了母亲,逼走了父亲,毒死了授业恩师,与舅舅反目成仇。六亲不认,权欲熏心。那么,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云缨嘴角一挑:“到头来,你又拥有了什么?不过拥有一个身后的骂名。”
一片沉默。
唾骂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起身打算走了。
却听到一阵近乎鬼哭的嚎叫。
“母亲?!父亲?!”靖王双目血红:“所谓的父亲就是把女人送给自己的部下玩弄,再把生下来的孩子冠以自己血统的男人!”
脚步停下了,四周一片寂静。云缨惊呆了,恍若太阳失去了光泽,眼前也是一片黑暗:他说什么?!郑君琰也听到这句话,却无动于衷。拉了拉她道:“走吧。”她甩下他的胳膊。问道:“你说什么?!什么部下?!”
陈朝荣凄厉地笑道:“父皇根本就是个小白脸!他没法生儿子!娶进宫里的女人都送给自己的部下去干!有了身孕就说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轻蔑看了眼郑君琰:“不仅是我要造反,太子也要造反。”
郑君琰摇了摇头:“他毕竟是你们的父皇。这些年也没亏待你们。”
陈朝荣嘲讽地一笑,不屑道:“郑君琰,你当然会为那个伪君说好话。我早就想明白了:父皇年纪大了,后悔我们这些假儿子们当权。谋划先把我干掉,然后把太子干掉。最后扶持你这个亲侄子当皇帝!云小驸马,你以为你跟了一个好主子吗?他手上的血腥比我重十倍!也是他,差点在武陵的时候把你害死!你还傻乎乎跟着他!”
云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君琰又拉住她胳膊,试图把她架出这里:“云儿,出去之后,我跟你说清楚。”
云缨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今天不弄清楚为什么我还不出去了!你还想瞒我多久?!想让我永远都蒙在鼓里吗?!”
郑君琰果然松开了她。只叹息一声:“本来我准备找个机会亲口告诉你的……罢了,你早些知道也好。”
这话表明陈朝荣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