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三爵啊……
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在屋内响着,乔英淇轻抚着手上的玉镯,有些许失神。这应该算是赵重鹏对乔家看重的表现了,历朝历代,一门三爵都甚是罕见,尤其是这三‘爵’都好好地活着的情况下。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总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久思不得解,她便只能暂且抛开,想到因伤在家中休养的爹爹,她干脆便起身出了屋子,径自往正院而去。
“小峥儿,跟我一道念书识字、行医救人可好?”含着显而易见的诱哄意味的中年男子声从不远处传来,乔英淇脚步一顿,认出这是宁溪的声音,不禁微微一笑。
“不好不好,我要跟爹爹、跟大哥哥二哥哥学武,将来要像他们一样做大将军,把坏人全都赶跑!”清脆响亮的童声拒绝得异常干脆利落。
“当大将军有什么好的,大将军能打坏人,可病了伤了不还得让学医术的人来救,你说哪个更厉害?”诱哄,继续诱哄,不死心地哄。
“嗯……”好不苦恼的声音。
乔英淇忍不桩噗嗤’一下便笑出声来,身后的流萤更是掩嘴直笑:“小姐,宁先生又在哄骗小公子给他当徒弟了。”
乔英淇笑意盎然,也许这便是缘份吧,性情古怪,做事全凭喜好的宁溪宁先生,世上多少人求他青睐,可他却偏偏瞧中了年方七岁的乔峥,哪怕小家伙‘不识抬举’地拒绝了他一次又一次,可他却依然乐此不疲,得空便往小家伙身边凑,百般手段齐齐上,又哄又骗,定要拐他给他当徒弟。
“什么哄骗,宁先生高风亮节,又怎会做那样的事?”乔英淇嗔了她一眼,佯恼道。
“咳,乔大姑娘,你说这话时若能把脸上的笑容敛了去,许更显得真心些。”宁溪满是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却让乔英淇的笑意更浓了。
“姐姐!”正苦恼着的乔峥听到姐姐的声音,立即惊喜地朝她跑过来,直来到她的跟前,仰着小脸脆声唤道。
乔英淇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蛋,柔声教导道:“宁先生是长辈,峥儿说话可不能没大没小的。”
“谁让他老怂恿我跟他念书学医……”小家伙不满地嘀咕。
乔英淇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朝着宁溪行礼道:“峥儿调皮,让先生费心了。”
宁溪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继而叹口气道:“我倒是想费心,可惜啊……”
乔英淇更觉好笑,又逗着乔峥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带着忧色问:“家父的伤?”
“国公爷的伤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理一阵子便可痊愈。”宁溪明白她的担心。
“这便好,这便好。”乔英淇终算是放下心来。因上一世她的爹爹便是跟着赵重鹏出征,最后为救他而战死的,故而今生当她听到他又为了救赵重鹏而受伤,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就怕前世那痛入心肺的一幕再次重现。
“我还要往恒王府去,这便告辞了。小峥儿,你真的不考虑跟着我?”宁溪招招手,一直远远候着的医童提着药箱走了过来,末了他又笑眯眯地逗乖乖地站在姐姐身边的乔峥。
“我还是想和爹爹、大哥哥二哥哥他们一样,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小家伙一脸的坚决。
乔英淇笑意渐敛,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像父兄一般,这便是峥儿的心愿吗?若上一世的他也是这般想法,那他该有多难过,多绝望啊!
那个时候的他,不要说如父兄那般征战沙场,便是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
见小家伙还是心意不改,宁溪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便听乔英淇有些迟疑地问:“先生,赵……恒王他的伤?”
他愣了愣,有些意外地望向她:“姑娘也会关心恒王?”
乔英淇抿了抿嘴,神色如常地道:“恒王殿下亦为将领,又是为着护我大齐疆土才受的伤,于情于理,英淇也不可能对他的伤视如不见。”
宁溪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望得她不禁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这算是……同袍之义么?”不待乔英淇回答,他又道,“放心吧,一时半会的死不了,只他这些年受伤过于频繁,又不曾认真调养过,故而这一回才发作得这般厉害。”
乔英淇低着头嗯了一声,宁溪见状无奈叹息,却也不再多言,带着医童迳自离开了。
北狄铁骑绝非浪得虚名,虽最后几乎接近倾覆,但齐军损失也不少,赵瀚霆更是数度负伤,只因她也只是听闻,并不曾目睹,故而也不清楚他伤得如何,只知道回京后,刚受封恒王不久的赵瀚霆便闭门养伤,而宁溪,便是负责替他疗伤。
乔英淇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起他的伤,也许是感激当年他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千里相救西南;也许真的就只是出于‘同袍之义’;也许还有一些她也不清楚的原因。
好像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在净慈庵外见过他一面后,她便再不曾见过他,哪怕与他同在西南抗击北狄军,明明处于同一个地方,可她依然没有见过他哪怕一回。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思,自那一年在塔犁沙漠获救后,夜深人静之时,她独躺在床榻上,睡意朦胧间,她便总觉似是有人在她耳边无比温柔怜惜地喃喃低语,又或是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所有人都说当日是乔晋远救了她,可她心里却总觉得不是他,那般让她安心、让她想沉溺的感觉,是那样的陌生,可又有些异样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