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泽的面容沉静如水,他微微抬了抬眉道:“自然是假的,其实席江根本最后什么都没说。他一直想着自己的计划与复仇,又哪里顾得上席夫人?那最后一句话,不过是我为了让席夫人安心些编造出的谎言罢了。席夫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想必也会心甘情愿地自裁了。”
不管谎言善意与否,谎言依旧是谎言。但唐无泽的意思薛西斯再明白不过,他只想让白雅去的心甘情愿罢了,倒也算这唐门杀手难得的善举。薛西斯出神凝望了一会苍蓝的夜空,感慨道:“席夫人又何必对那样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在我看来,席江既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席夫人甚至不肯为了自己的儿子活下来,反而一心一意追随席江到九泉之下,真不知道该说她愚蠢还是痴情。”
“因为在席夫人看来,她的丈夫要比她的儿子重要得多。她的一生,全是为席江而活,席远不过占了少而又少的一部分。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这孩子大概也从此冷心绝情,不会轻易被感情所惑,仅这一点就比许多唐门弟子强得多。”唐无泽的回答简直无情得可怕。
虽然薛西斯知道这人一贯行事作风都是如此冷厉又不近人情,但他此时依旧免不得心中微寒。这唐门杀手此时简直像极了一把出鞘的刀,唐无泽想得全是如何用最简单的手段达到他的目的。那一刀劈斩下去,即便不要了人的命也会血花四溅硬生生割下一块肉去。唐无泽就是如此,绝不吃亏也绝不认输。
“那已经死掉的三个人,当真是一场孽缘吧。”薛西斯忽然感慨道,“如果那两个男人中有谁肯退让一步,便不会酿成今天的惨剧。若是让寻常人知道这故事,他们免不得要将席夫人称作话本中才有的红颜祸水。”
唐无泽却目光冷然地说:“什么红颜祸水,席夫人不过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女人罢了。在这过去八年中,那两个男人何曾真的将她放在心中?他们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得失与成败,席夫人不过是这事件开始的缘由而已。席江责怪她坏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懊恼自己被美色所惑为白雅抛弃一切,着实不值。而齐铭只把她看成一个私自同人私奔毁了他名声的女人,对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念与眷恋。一切全因白雅而起,又因她而结束,这实在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事罢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可我依旧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薛西斯兴致勃勃地说,“若是将这故事讲给我们那次遇到的宅邸主人听,他也定会有所感慨吧。”
“别忘了那宅邸主人是个差点要了你性命的恶鬼。”唐无泽淡淡地说,“倒是这孩子未曾叫我失望,如果他当时真的杀了席江,一切反而不好办了。唐家堡绝不收弑亲之人,这件事我终究瞒不下来。如此一来,不出十年唐家堡就又有了一名优秀的杀手。而我欠唐家堡的东西,大约也能还上一些。”
薛西斯侧头望了一眼唐无泽,瞬间了然。原来这唐门杀手为席江费尽心力,心中竟打着这样的主意。哎,这唐门杀手真是恩怨分明从不吃亏,这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通透的人了。
真不知何时,这唐门杀手的心中才会牢牢刻下他的名字。也许那终究只是他的奢望,也许时机巧合他就能得偿所愿。
“今晚真有难得的好月亮。”薛西斯抬头望着那轮冷而亮的月亮,声音低而轻缓,“沙漠中的月亮,却比这更美得多。月光映在沙丘上,仿佛连沙子都是银子做得一般,那景象着实壮阔又美丽。不知何时,你愿意同我一起看看那里的月色呢?”
唐无泽当然明白这明教刺客的意思,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因而他只能应付了一句道:“也许只要区区三个月,也许要一辈子,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
“有你这句话我倒放心了,总有那么一天的。”薛西斯忽然笑了,他的绿眼睛灼灼发亮,“到时我们一同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岂不妙哉?”
谁要和你一同过日子?唐无泽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薛西斯,却根本懒得反驳。这波斯人大约脑壳坏了,最近经常能从他短短的一句话中自顾自幻想出许多东西,实在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面前的佳人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眉宇之间带着无比的自信与爽朗。这位姑娘也许并非倾城之色,但她身上那种勃勃生机的美丽任是谁也免不得赞叹与欣赏。她好似一团跳动的火焰,温暖又灼目,让人觉得仿佛呆在她身边就能不惧严寒与黑暗。
“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佳人微笑着开口道,“我听叶逸廷说你的本事很大,所以这件事我就只想交给你来办。”
所以,这姑娘来到逆斩堂指名要见他,全因为那藏剑小少爷的推荐?他倒宁愿那小少爷没有这般好心地给他揽生意,想必这姑娘的事情一定很麻烦。但唐无泽微微扬了扬眉,示意这红衣姑娘继续说。
“我想请你帮我追杀一个人,但却并不是真的让你要了他的性命。”红衣姑娘轻启朱唇道,“你只要将那人逼入绝境,剩下的事情自有我处理。”
“姑娘要求的这件事我却是做不到的。”唐无泽淡淡地说,“我一向只会杀人的本事,从没有吓唬人的本事。”
“我并没有瞧不起阁下的意思。”红衣姑娘抱歉地福了福身,道,“所以阁下只要拿出十成十的本事追杀那个人就好,而那人的剑法很好,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