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之上有皇家行宫,簇拥着行宫,不少官宦人家盖了别院。因着围场行猎之事,方槿早早的把府里的事宜交给杜婉儿,于腊月十四这天,一家子住进了别院。
巧的是,自家的别院与陈王的别院相邻,故而方槿一安顿下来,就带着孩子们去给陈王太妃请安。
黎锦宏膝下三子二女,太妃只见过黎澈一个,那时他尚在襁褓。如今见黎渊稳重、黎漫乖巧、黎深健壮、黎沁嘴甜、黎澈机灵,太妃自是高兴非常,给的见面礼都厚了几分。打发丫环带几个孩子去偏厅吃点心,她问方槿道:“锦宏那小子又跑哪里去了,怎的没见过来?”
方槿笑答:“今儿一大早,侯爷就进宫了。”
太妃“哦”了一声,转而谈起几个孩子,“你家里这几个,我先前只见过最小的,还是他周岁那会儿,马氏抱出来看的。说实在的,她也是个苦命人,正儿八经的原配嫡妻,结果一进门就要给四个孩子当娘,说到底,还是锦宏做的过了。你是个心宽的,比马氏做的好很多,看这几个孩子就知道。”
“太妃过誉了,这几个孩子心性都不错,我自己挺喜欢他们。侯爷也是,每天事儿再多,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孩子,昨儿还说后天要带渊儿和深儿下围场呢。”
想起昨日情景,方槿直到现在还觉得好笑,黎锦宏提出围场狩猎要带黎渊和黎深之后,黎深不用说,自是高兴的直蹦高,小书呆子黎渊则苦了脸,他从来不好动且怕冷,一旁妹妹黎漫还满脸崇敬地想要哥哥给她带只小兔子回来,黎渊脸色更难看了。黎沁听黎锦宏只带两个哥哥而不带她,当场就不依了,凭什么女人不能进围场,还拿花木兰、穆桂英举例,不平的很。最后黎澈来了一句:“爹爹,我知道我小,不能去,那你能给我带只大老虎回来吗?”黎锦宏顿时当场石化。
方槿笑着把昨日情景给太妃说了,太妃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笑完以后才道:“说起老虎,锦宏当年和陈王一起,倒是猎到过一只,虎皮现下还在寿安宫放着呢。”顿了一顿,“我是看着锦宏长大的,这孩子只是面上荒唐,其实心里明白,本事也不小。前些日子,你们‘断亲’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个中缘由我能猜着几分,只是这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实在不能让人赞同。也许你们可以说自己不在乎名声,可孩子们渐渐大了,总不能因着父母的名声,阻碍了他们的前途。”
方槿心中也是一直为此事担忧,当时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决断,可如今安乐侯府就如一方孤岛,这着实不是方槿想看见的局面。
见方槿面有忧色,太妃道:“看你愁的,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年后我带着你多去交际几次,局面也就打开了。如今你家圣宠优渥,旁人巴结着还来不及呢。庆国庆府和昌平伯府的名声在帝都也就是那样,等别人知道了你的为人,自然会把你与他们区分开。”
方槿心下感激,起身行礼道:“多谢太妃。”
于方槿来说,她最大的短板就是交际,父母接连过世,因着守孝,她被困在一方小院里,而方老夫人早就把她忘到爪哇国,自然不可能指点她各种交际手段。若是有陈王太妃带着,交际可就容易的多了。
方槿和太妃两人闲话一阵,见时辰不早,正要告辞之际,外面丫环来报:“禀太妃,郡王府的穆姑娘来了。”
穆青瓷?方槿想起这个被迫要嫁给司徒震的姑娘,心里一阵唏嘘。好奇之下,把告辞的话咽回肚子里,她想见一见这位穆姑娘。
穆青瓷跟着丫环进来时,方槿着实吓了一跳,犹记得秋水救她之时,虽然形状狼狈,但也掩其秀丽姿容。如今的穆青瓷脸色蜡黄,瘦弱不堪,即使穿着冬天的厚衣服,也如同一个纸片人儿,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的不见踪影。
陈王太妃也是吓的够呛,连忙自己起身把她扶了过来,“你不是病着么,怎的大冷天又跑出来了?”
“不碍的,我的病已经都好了,不过是身子弱些罢了。”连声音也气若游丝,听的方槿直皱眉。
穆青瓷一进门就看见方槿了,觉得眼熟又不大记得,陈王太妃给她介绍道:“这是安乐侯家的夫人。”穆青瓷一回想起来,心下就觉得苦痛难言:正是因为去参加她的小定礼,自己才被迫定了那样一门亲事,可自己是命又是她的丫环救的,这救倒还不如不救了。
方槿瞧着穆青瓷脸上的表情,自己也觉得十分尴尬。陈王太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冲方槿摇摇头,对穆青瓷道:“我瞧着这天气也不大好,你既然来了,就在这边住几日把,陪陪我这孤老婆子。”
方槿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不大好,于是起身道:“太妃,我瞧着外头怕是要起风,侯爷走的时候也没带太厚的衣裳,我着人给他送去。”
太妃点点头,“你快去吧。”
方槿离开之后,穆青瓷默默坐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太妃心中也是难过,上前把她拥在怀中,拿帕子边给她擦眼泪边道:“傻孩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你不能老往坏处想。”
穆青瓷摇着头,脸上满是绝望:“嫁给那样一个人,我还不如去死。您知道么,那人前段时间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扒了衣服扔在庆国公府大门口,几辈子的脸面丢的一干二净。我明明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被许给这样一个人,难道要为了所谓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