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方槿又被召到了皇后的宝船之上,这次接见她的乃是皇后本人。皇后也没有多废话,开门见山道:“昨日,阿音哭了一天,连饭都不曾用。”
方槿慌忙站了起来,皇后连连摆手,让她坐下,继续道:“这事不怨你,阿音这孩子的心事本宫也知晓,小小年纪,情窦初开,喜欢上什么人不奇怪。本宫还要谢谢你,把事实给她讲清楚,让她息了这份心思也好。昨夜皇上与本宫说了,已然看好了一个青年才俊,等回京就给她赐婚。”
方槿恭敬道:“如此,就恭喜娘娘和公主了。”
“只是……有件事情有些为难。”见方槿抬头看向自己,皇后道:“阿音是个执拗性子,她与本宫说,无论如何想见那位‘寒山先生’一面,本宫想着,前面就到扬州了,你定然是要去拜访舅舅舅母的,所以本宫想拜托你带上阿音一起,不论见到见不到,也都能算给她一个结果。”
这下轮到方槿为难了,但容不得她细想,只好先应承下来,打算回去向黎锦宏讨个主意。
回到自家船上,把这事与黎锦宏一说,黎锦宏不以为意道:“你放心去便是,你表哥在寒山寺静心呢,他们定然是见不到面的。”
方槿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又皱眉道:“你怎的知道我表哥在做什么?你在他身边放了人?”
黎锦宏赶忙解释,“我在扬州有人手,你表哥那么一个大名人,他的动向自然是有人关注的。
方槿懒得理他,一旦涉及到公事,这人嘴里便没一句实话。干脆也不再问,而是叫来身边四个大丫环,开始准备起给舅舅一家的礼物来。
扬州自来富庶,圣驾抵达扬州后,欢迎宴饮办的极是热闹。永崇帝因要巡视河工以及盐课,要在扬州停留三日,故而方槿也有了时间前去舅舅家拜访。
带着刘音及五个孩子到了白府,沈氏早就派人在大门口等着了,到了内院正房,沈氏带着儿媳佟氏迎出来,拉着方槿的手道:“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叫我好等。”
方槿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五个孩子就把沈氏围了起来,一叠声地叫着“舅姥姥”。沈氏喜的拍拍这个,摸摸那个,笑的嘴都合不拢。后来还是在佟氏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把一行人让进屋里。
进屋之后,佟氏对方槿道:“表妹身后的这位妹妹以前却是没见过。”
方槿答道:“这位音姑娘乃是我家侯爷的表侄女,因为听说扬州城繁华不让京城,故而拜托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佟氏不大清楚黎锦宏这边的亲戚,只把音姑娘听成殷姑娘,当成一般的晚辈而已,退下手上的碧玉镯子递给刘音,道:“这镯子成色一般,姑娘拿去玩吧。”
刘音尴尬着接过,她贵为公主,哪怕是太后赐给她东西,也不会态度如此随便,心里不断想着为了寒山先生,生生忍了。
方槿问起舅舅白若虚,沈氏道:“他还在衙门里呢,这几天为了接驾,扬州城的官员哪个不是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恨不得天天睡在衙门了。”
沈氏让丫环端上一个木匣子来,对方槿道:“这是你舅舅给你备下的,让我务必交给你。”
方槿把木匣给了落霞,站起来屈膝行礼,“多谢舅舅舅母。”
沈氏把几个孩子叫到她身边,任由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与她说话。佟氏偶尔与方槿说几句,更多的时候则是看着沈氏身边的孩子们,满眼艳羡。
临别之时,沈氏见黎澈不错眼地盯着桌上一艘小小的木船,笑着把船送给他,道:“这是你二舅舅雕的,你拿去玩吧。”
黎澈不好意思地道了谢,方槿问起这位二表哥道:“二表哥现下还是在陈王殿下的船队之中吗?”
沈氏面露尴尬之色,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儿女都是债啊。”
方槿实在不理解沈氏何来如此感叹,也不好多问,只得带了一行人上了马车,因为她在扬州还有生意上的事务需要处理,所以并未在白府多待。
刘音此行并未见到白自闲,在马车里默默无语,方槿拍拍她的手背,权作安慰之意。刘音幽幽道:“我观寒山先生的画,潇洒不羁,自由肆意,想不到她的夫人却好似按着淑女模板打造的人,最是规矩不过。”
方槿道:“夫妻之间的事,最难说清楚。互为知音的不一定到白头,吵吵闹闹的有时却能不离不弃,相敬如宾的恰似细水长流,这些事情唯有夫妻双方最明白。”
刘音没接方槿的话,心下怅然,再一次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突然,一声怒喝打断了刘音的思绪,刘音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就听见外面一人高声骂道:“黎锦宏,你个忘恩负义之辈,顾某不屑与你相交!”
刘音与方槿面面相觑,方槿撩开帘子往外面一看,刘音就见自家表婶的脸色刷的一下子黒沉下来。刘音跟着往外看,只见外面路上,黎锦宏被一个青衣书生拦住,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帷冒的窈窕美人。路旁的行人见有热闹瞧,三三两两地围过来。
青衣书生正是顾行健,只见他额上青筋爆出,面色赤红,显然是气的狠了,连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指着黎锦宏道:“你成日说嫂夫人乃是贤妻,可你就是如此对待贤妻的?!把嫂夫人留在船上,带着姨娘出来交际,还当着众人的面指天对地地发誓今生只爱一人。我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哪天一个天雷下来劈死你这宠妾灭妻的!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