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白夫人的解释是,老管家因为身体原因,主动提出辞职颐养天年。
白哲一个字都不信。
打从进了家门,他就觉得不对。不光因为佣人都换了一遍,还因为家里那无法言说的压抑气氛。从管家到佣人,每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从早到晚,一声不吭。偶有性格活泼的,也都远离母亲视线。试想对一个寡居大宅的老妇人来说,十几年来在这样的气氛中生活,她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白哲瞬间找到了母亲如今性格古怪的原因,他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决定——
查!
这一查,被他查出问题。
所有的佣人,竟然都是在john担任母亲的财务顾问之后换掉的。
当年白哲与john的相遇十分戏剧化,他站在自家门口有家进不去,恰好遇到来这里为母亲做投资建议的john。john跟他找地方喝了一杯,之后john主动请缨,成为白哲与母亲之间的传声筒。
那是大约五年前的事,五年来,白哲一直十分信任john,直到事实确凿摆在眼前,他都无法相信,这一切与五年里每星期固定跟他通个电话,甚至不远万里到中国亲自接他回来的john有关。
白哲以前有多么信任他,如今就觉得多么讽刺。
接到消息后,白哲在书房呆坐了半晌,长久的难以置信后,他的情绪渐渐平静,开始思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年前,母亲的前任财务顾问申请退休,推荐自己的学生接任。而这位前任顾问曾经带出过两名得意门生,另一名——”白哲缓缓道,“是季勤章的财务顾问。”
“john是季勤章的人?!”杜子骁叹为观止,觉得这位季先生为了白哲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个局竟然从五年前就开始布线,跨越重洋,竟然布到了白哲母亲这里。
“刚开始或许不是,现在……”白哲讽刺地笑了一下。
“可是就算他要放一个人在伯母身边,为什么又要换掉你家所有的下人?”杜子骁不解,“为了孤立伯母?”
“我不知道。”白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不能留着了。我已经跟妈妈商量过,最迟明天请律师过来,起草份文件炒掉john,然后再帮妈妈物色个新的财务顾问吧。”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杜子骁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午后的闷热渐渐过去,日头西斜,白哲该回去了。两人如今见面不便,每到要分别就依依不舍。白哲说了三次要走,杜子骁都舍不得他走,按着他的手叫他再坐一会儿。白哲无奈,一坐再坐,眼看时针逼近数字4,他起身道:“妈妈这会儿该醒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杜子骁知道这次是真的留不住他了,只好老大不情愿松开他的手,眼巴巴看他起身,绕过桌椅,朝车子走去。
杜子骁心里酸酸的,他觉得自己要是个诗人,光这一刻就能写出一百首诗。
这时就见白哲走到一半,突然折返了回来。
白哲走路的姿势好看极了,他远远地走过来,从大太阳光下,走到太阳伞的阴影里。
人来人往的美国街头,他当着咖啡店的所有人,以及邻座女孩惊诧的目光,俯下身,给了杜子骁一个缠绵而缱绻的深吻。
“我会认真考虑一下复婚的问题。”他伏在杜子骁耳边说。
然后他笑着直起身,干脆利落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