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姐,在阿远面前伪装失忆是不是很辛苦?”
方晴云的声音很轻,轻得稍不注意就会消散在阴冷的廊风间。
靳子琦却听到了,那一刻,心口狠狠地一震,随即便平静下来,她慢慢地停驻脚步,偏过身看向同样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方晴云。
两人默默地对视,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彼此。
空气里似乎弥漫了浓郁的醋意,靳子琦黛眉一动,微微拧起,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仿若置身事外,对方晴云的敌意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好像,方晴云对靳子琦而言,不过是一个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方晴云面对着这样冷静的靳子琦,有些出乎意料,她可能一开始以为靳子琦会尽力地遮掩这个不小心被她发现的真相,然而——
没有,靳子琦竟然没有慌张地掩饰,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方晴云不禁蹙起眉心,微微眯起的眼打量着靳子琦,似要戳穿她淡漠面具后真实的情绪,想要看她懂得惊慌和惨白,可惜,结果着实让她失望。
靳子琦,依旧是那个骄傲优雅,美丽清高的靳子琦,像女神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名媛,甚至连一点惶恐都不曾在眼底波动。
靳子琦望着陷入困惑的方晴云,唇角微微上扬,稍稍抬起下颌,眼角却是瞟向那无尽暗的走廊拐角,尔后才缓缓地把视线扫向方晴云。
“我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很出乎你的意料?”
方晴云一怔,随即也跟着露出一抹淡笑,目光敏锐地盯着靳子琦。
“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没失忆。”
靳子琦含笑地望她:“方小姐,如果没有秦远这个人,我们大概也是永远都不会交集的平行线,我有点好奇,你为何这么在意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方晴云的嘴角一动,撇开眼:“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失忆这一招,究竟是世人皆醉还是……靳小姐你,太过清醒?”
她重新落在靳子琦身上的目光比之前更为犀利,似要将靳子琦看透。
“知道你哪里露的陷吗?”
靳子琦不作回答,只是沉静地看着方晴云,等她进行详细的剖析。
“那天在机场,你看到阿远母亲的时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也有些失神,即便是后来她拉着你的手一直缠着你叫子琦,你也没有任何的慌张,只是想要摆脱她,想和她划清界限,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认识阿远的母亲。”
方晴云深吸口气,“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要装作失忆,我只希望你能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秦远,再也不跟他牵扯不清。”
“如果是他要来找我,我该怎么办?”靳子琦淡淡地笑了笑。
方晴云正了正脸色,“靳小姐,别忘了,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靳子琦点头,眼角看向她的肚子,“我知道啊,不过这是你们夫妻的事,你找我来说做什么?方小姐,你也别忘了,我也是有丈夫的人。”
靳子琦冷淡的态度却让方晴云有些不舒服,她自然也发现靳子琦的目光所落之处,下意识地就用手臂护住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子琦却不再看一脸提防的方晴云,兀自笑了下,才又瞄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你其实也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失忆,那么说也只是想要试探我一下。”
方晴云的脸色一僵,望着她那没有深达眼底的笑,秀雅的眉微微敛起。
“不过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是不是没失忆?你是担心我记得十年前的事跑回来跟秦远旧情复燃,还是……”
靳子琦深深地望着方晴云,红唇轻微地开口:“害怕些别的什么?”
寂静的冗长走廊,刮过一阵森冷的寒风。
方晴云的身体微微地一颤,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阻挡寒气的入渗。
靳子琦望了眼她那张秀气美丽的脸略显苍白,手指尖的指甲有些紫红。
好像是真的被冷到了!
抿直唇线,靳子琦不愿再与她多说,也没了去洗手间的冲动,转身就要原路折回,她没忘记宋其衍还在大堂等着自己去吃晚饭。
“我知道,他的心里始终有你,我也没办法和他那些回忆争宠,所以……只想像过去十年这样守着他,难道这样子卑微的要求也有错吗?”
靳子琦抬起的脚停住了,然后缓慢地放回原地。
她回过头,方晴云还站在那里,低垂着头,鬓边的长发在风中拂过她的脸。
方晴云徐徐转过脸,看着靳子琦说:“我在伦敦和他重逢,是在一家酒吧后面昏暗的小巷里,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脏乱和颓废,那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我认识的秦远一直都是积极乐观面对生活的。”
“可是,那一晚,我看到的是一个一脸胡渣,深凹着眼窝,两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喝得酩酊大醉,因为没钱付酒钱而被酒保拖出来暴打一顿的男人,即便是昏迷不醒的时候,他的嘴里都念着那两个字。”
靳子琦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开口,方晴云却是苦涩地一笑。
“至于是哪两个字,你心里因为比我清楚。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来了英国读书,赞助他的竟然是你的母亲,而他的身上竟然还揣着一张五百万的纸票。”
幽静的廊间,除了轻微的风声,只有方晴云讲述过往的声音。
那无非是一个名门佳人和一个被富家千金抛弃的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