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大太太是早就想吐槽了。

一直被丈夫喝斥着,今儿总算逮着了机会,“要说莲娘是官家小姐,不应该是娇滴滴,斯斯文文的吗?像你大嫂那样儿。”又道:“况且她还怀着孕,怎地脾气反倒比从前还坏了几分?佟妈妈不过吃酒误了点事,就被莲娘打得几天下不了床。”

叶东海一直以为家人是感激妻子的,没想到勾出这么多的抱怨,意外吃惊之余,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当初听说找不到你了。”叶大太太一开口,就絮絮叨叨个没完,“咱们一家子的人急得跟什么似的,我劝她回去,她不听,挺着个大肚子非得呆着。后来你大伯父和你爹拌了嘴,莲娘不说帮着劝一劝,反倒发脾气摔了茶盅……”忍不住抱怨,“你说说,哪里像个做小辈的?”

以妻子的性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叶东海问道:“大伯父和爹为什么拌嘴?”

“还不是着急吗?”叶大太太觉得他重点没有抓对,含含糊糊道:“你爹是个急性子,说咱们不关心你,你大伯父就分辨了几句……”飞快而过,又饶了回去,“莲娘觉得吵,就生气摔了茶盅走了。”

----原来还有这样隐情的事。

妻子为什么没说?是不好跟自己说长辈的是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叶东海觉得里面有蹊跷,面上却不做声色。

“海哥儿啊。”叶大太太唤了他的乳名,一脸痛心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你们小夫妻俩年轻要好,莲娘又长得比别人标致,可是你也别惯坏了她。”叹了口气,“妇人家要温柔、谦让,以丈夫为天,老老实实生养孩子才是本分,你空了与她说说。”

叶东海目光闪烁,没有言语。

“罢了,我不说了。”叶大太太觉得侄儿成了亲,就不如以前听话,自己说了半天他都不答应一声,有些泄气,“不管怎样,你都要劝她好好养胎,女人嘛,生孩子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大伯母你好生歇着。”

叶东海离了长房,找到自己的父亲问了一遍。

----版本又有不同。

“怨不得莲娘生气!”叶二老爷一脸不痛快,“你知道你大伯母说什么?叫莲娘好生回去歇着,万一要是你死了,就指着她肚子里的那个……”指了指长房的院子,“这话谁听了不生气?”

叶东海抿嘴不言。

难怪妻子不曾提起此事,是怕说了,……自己会伤心吧?

尽管事情过去了许久,儿子也平安回来,叶二老爷还是十分气恼,“你大伯母盼着莲娘肚里的孩子,你大伯父等着你给他送终,全都来盘算我们二房!”又道:“你大伯父还想插手生意上的事,亏的莲娘过去看着,否则不都给他们赚了去?!”

叶东海安抚了几句,去了三房。

叶三太太提起侄儿媳妇,满脸是笑,一直赞不绝口,“那会儿家里乱成一锅粥,你大嫂撑了几天,就累得病倒了。”她得了顾莲的好处,三分好也要说出七分来,“又要照顾你大嫂,又要忙着管辖那些不知好歹的,还要招呼几个远道而来的大掌柜,可把莲娘给忙坏了。”

正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对于自己不在家的情景,叶东海大致有了一个轮廓,猜得七七八八,----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但是有点很一致。

----他们都没把妻子当作自己人。

此刻总算明白了妻子的固执,为何胎像不好,还是坚持不肯让出中馈之权,她心里不安、有忧虑,偏偏这些东西还说不出来。

若非自己亲耳听得长辈这么说,怕是要以为她太过偏激。

叶东海心情沉重的回了屋。

顾莲刚刚歇了一会儿,闻声睁眼,“听说碧桃已经卖了。”

叶东海应道:“嗯。”

顾莲见他情绪低落的样子,以为是在长房受了气,----毕竟以晚辈的身份,去处置长辈屋里的丫头,只怕少不了要挨几句数落。

丈夫虽有忙于外面的事,有所不察,但是肯为自己出头就是好的。

----心里不由一软。

回想起来,自己今天上午的邪火的确有些重,就算生气,也该细细的说明,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没个磕磕绊绊的?针尖对麦芒,不是夫妻相处之道。

因而缓和了口气,“上午我的火气有些大,二爷别放在心上。”

“不怪你。”叶东海的心情十分低沉,走到床边坐下,“从前是我太过疏忽家里的人和事,没有照顾好你。”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只管好好休息养胎便是,家里的事就先交给三婶婶……”

顾莲目光闪烁不定看着他。

“你放心好了。”叶东海回视过去,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等你出了月子,我去三婶婶那里说项,替你把对牌什么的都拿回来。”

这算是丈夫的承诺吗?顾莲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松,反倒激起一阵莫名的委屈,眼里涩涩的,“那……,到时候你可不许食言。”

“不会的。”

顾莲什么都说不出来,鼻子一酸,侧身伏在他的怀上呜咽不已。

不知怎地,越哭越是伤心起来。

李妈妈进来送茶水,见主母哭得稀里哗啦的,吓得差点把茶水打翻,忙道:“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不由疑惑的看向叶东海,目光打量。

顾莲擦了擦泪,自己觉得不太好意思,“看我……,跟个小孩子似的。”

李妈妈去拧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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