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侄女邓氏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不免做梦一样,愣了愣,旋即喝道:“你既然被掳至萧苍大营这么些天,怎地还没有殉节?!”
邓氏伏在地上一阵大哭。
徐离淡淡道:“不必。”
自己找到邓氏的时候,她听到动静,正在瑟瑟发抖的用金簪比着咽喉,----可是现在情况有变,自己不想让她去死了。
“不必?”邓猛猜不透主帅的意思,一个妇人,在天下人面前被掳至敌军大帐,除了一死还能做什么?一定是自家侄女胆小畏死,忽地举起大刀,朝侄女喝道:“你既然心软,那就让叔叔送你一程吧!”
“好了。”徐离止住了他,说道:“你苦守幽州城有功,身上还负了伤,先且回府休息一阵。”又道:“我有话要与姮娘说。”
邓猛一头雾水,但却不敢违逆诺诺下去了。
徐离叫阿木守在了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邓氏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伤心哭道:“三爷,妾身不是贪生怕死。”匍匐上前行至跟前,哽咽不已,“妾身只是……,想跟三爷最后说几句话。”情知自己是活不成了,“待妾身死后,能够让我娘返回故里,莫要与她计较……”
自己和顾氏一起被劫持。
顾氏刺杀萧苍失败,跳河死了,自己却还活着,丈夫岂不会心生怨恨?而母亲得知自己的死讯以后,又必定会埋怨顾氏,到时候……,万一再有什么失言之举,岂不是性命难保?不由一阵心痛,怎么会落得这么的惨啊!
徐离身上战袍还没有换,沾满了鲜血,抿嘴不语的时候仍是杀气腾腾,他冷眼看着地上的邓氏,淡声道:“行了,我说过你不必死。”
邓氏泪汪汪的,脸色苍白缓缓抬起了头。
----什么意思?!
难道丈夫见自己貌美温柔,舍不得了?这个念头一升起,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哪里是那种怜香惜玉的性子,……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并非是在试探你。”徐离看着她,平静说道:“莲娘说,一路上你几欲寻死、性情坚贞,叫我不要疑心于你。”目光闪烁的看向她,带出一抹浓浓警告之意,“所以你不必想不开,往后徐家自然会善待你的,包括你母亲。”
邓氏心中惊骇万分。
莲娘?!他居然直言不讳的叫了顾氏的闺名!还是当着自己的面!为什么……,他说这些总得有个缘故吧?真的只是为了顾氏的一句遗言,就肯保全自己?
可是那也不用说出来啊。
总不能是顾氏死了,忽地就想对自己坦白一下心迹吧。
邓氏不解,想破脑袋都不明白。
而在与此相隔几十里的芮县,县令大人更是一头雾水,且心急如焚、惶恐不安,这些天,简直就是全家上下的一场噩梦。
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被抓走的儿子,最后能不能再被送来?
县令大人急得不行,可是又无计可施,只能焚香祷告,祈求菩萨保佑全家上下度过这一劫,----刚刚上香完毕,外面突然传来徐家大胜的消息!
幽州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
徐家和萧家打得好几年,打得不亦乐乎,如今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了局,众人纷纷议论,整个县城都因此而热闹起来。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到底是谁统领幽州都是次要的,只要不打仗,平安康泰、风调雨顺的,全家人有口安稳饭吃就好了。
芮县县令本来应该更关心此事才对,必定关系到头上的乌纱帽,不过此刻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有被劫持走的儿子。
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丢个女子在这里,而不是直接带走?对方是谁?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又是何人?就在他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之际,忽地有一批人过来,二话不说接了那女子便走。
而自己的儿子,也被随行的马车送了回来。
从头到尾没有人解释是为什么,更不知道对方是谁,那女子是谁,----对于芮县县令来说,就好似稀里糊涂做了一场噩梦。
几年以后,自己莫名其妙的被调任兖州刺史。
对于没什么背景、也没啥人脉的他来说,原本以为,一辈子都要老死在芮县这种破地方,忽地就平步青云升了职。
一下子,从一个偏远穷困之乡的小县令,变成富饶之地的十三州之一的刺史,成为治理一方的地方大吏,何止云泥之别?
简直就像忽然中了一千万大奖,砸得他转不过向来。
直到有一天夜里,他忽地想起当年的这件离奇之事,想起那人的话,想起种种事件和时间上的巧合。
忽然间,对那人身份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顿时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灌了一盆冷水,全身一片冰凉。
过了半日,方才把三魂七魄落定。
----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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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幽州的邓府来了一群婆子丫头,还有几名大夫。
一个婆子上前说道:“大将军交待了,邓姨娘受了惊吓需要调养,所以特意安排我们过来,往后照顾邓姨娘的饮食起居。”
邓猛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徐离不但没有赐死自家侄女,还专门找人来服侍她?难道侄女这般受宠,就算被劫持到敌军大营,都不忌讳?难道那天徐离飞奔出去救人,是以为侄女落水了不成?无数个疑问在他心头萦绕。
那群人抬着几顶轿子进了内门,神色颇有一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