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锦绣是养在皇太后跟前的,徐离折了回去,脚步匆匆往前赶,才转弯穿过月形拱洞门的时候,忽一回头,发现顾莲还原地站立看着这边。
虽然夜色沉沉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却能感应到,流动在空气的那一丝眷恋,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像一根看不见的蛛丝轻轻粘连。
徐离嘴角微翘,----这个口是心非、不敢承认的女人,真是可爱极了。
他心情柔软的穿过了那道月洞门,方才在宴席上咬了一口嫌甜腻的玫瑰月饼,那种滋味……,这会儿又在心头浮了起来。
有些东西,等待越久才越叫人回味悠长。
月光下,另外一头静静站立的顾莲收回了目光,----虚情也是情,假意也是意,至少那些欢愉和快乐,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什么是假?什么是真?在那一刻,自己忽然好像有点分不清了。
轻轻摇了摇头,好像那样就能摆脱心里的淡淡困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窦妈妈和合欢等人一眼,转身悄然回去。
回了屋,窦妈妈上来悄声道:“公主别担心,奴婢这就让人过去打听。”
顾莲托腮坐在洒满月光的窗台边,心思有些漂浮,只是“嗯”了一声,“不用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锦绣是我的侄女儿,做姑姑的关心一下也是平常。”
----其实只要不踏破他的底线,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窦妈妈眼睛一亮,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顾莲撵了人,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的独处。
或许徐离的爱是一个精美牢笼,但是……,自己在这个牢笼可以恣意生活,无惊、无惧、无苦、无伤,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颠沛流离,他将自己安置妥帖,以他自身为屏障挡住一切风霜!
在自己累的时候、倦的时候,可以没有丝毫担心的安然休憩。
不论情和爱,那都是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以后,才能滋生出来的东西,那么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自己的心里是否长出了什么?还是说……,从前那颗发过芽的种子,又重新复活生长起来了。
到最后,会不会长成让自己不敢相认的参天大树?
顾莲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抓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几大口,方才冷静一些,不想再继续胡思乱线下去,推门出去吩咐道:“人回来了,直接过来禀告于我。”
去的人是灵犀,她的性子比合欢要稳重不少,回来时,先关了门才回话,“大公主养了一只猫儿,许是在外头吃坏了东西,结果死在了墙根儿。大公主过去抱它玩儿的时候,看见那七窍流血的样子就给吓住了。”
顾莲微微皱眉,又不是外头的野猫,既然是在大公主身边玩儿的,平日里什么大鱼大肉没吃过,怎么会到外头去吃东西?这里面有些蹊跷,压下不提,问道:“现今大公主情形如何?”
“太医去了。”灵犀回道:“说是受了惊吓,给开了一副安神汤,嘱咐多休息,别的应该没什么大碍。”
“知道了。”顾莲一瞬间静默。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后宫暗处藏了一双拨弄是非的手。
从胶东侯夫人带了香料盒子开始,害得沈倾华和公孙柔胎像有问题,一个产后大出血,一个怀了死胎,后宫的一吃春水就被搅浑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公孙柔的不幸,遇到薛氏这样不管后宫专门添乱的皇后,偏偏徐离又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皇帝,----他要问话,就是千金也难封住太医的嘴。
于是给了她一份八字评语,“自作聪明、心术已坏!”
本来她发现自己怀了死胎,不论是直接告诉皇帝,撒个娇、求个情,还是交给沈倾华来处置,都算得上是光明正大。
----却自以为是的要去陷害薛皇后。
徐离当时与自己说的时候,冷笑道:“今日她有胆子去陷害薛氏,难保他日不会再去陷害别人!见沈氏领了六宫之权,不知道在朕跟前上了多少回眼药了。”
顾莲听得真是啼笑皆非。
就连自己都不敢跟徐离耍心眼儿,公孙柔倒是胆子不小,她大概不清楚,----对于徐离这种自负强势的男人,撒娇玩玩儿阳谋可以,玩阴谋……,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罢了。
思绪转回来,停在公孙柔被人推下水的地方。
如果当时是她自己跌落下去的,倒罢了。
如果另有其人,又会是谁?那人不光害了公孙柔,还有她肚里的孩子,毕竟那人应该不知道死胎的事,然后再让薛氏背上毒害嫔妃的罪名!
当时沈倾华刚刚封了嫔,生得又是女儿,这一招使得公孙柔怀疑她了吧?否则就不会不断的在皇帝面前,给沈倾华上眼药了。
是沈倾华吗?如果不是,那背后这个人可隐藏的够深的。
只一招,便让沈倾华、公孙柔、薛皇后三人猜疑不休,要不是薛皇后被禁足不能闹事,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呢。
如今大公主又出了事,----之前皇帝公布的消息,是薛妈妈推了公孙柔下水,这下子只怕大家都要怀疑公孙柔,怀疑她对大公主不利了。
----真是一趟够深的浑水啊。
因为是中秋夜在宫中不方便,加上大公主被死猫吓着了,等顾莲见到皇帝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大公主好点没有?”她问。
“没事。”徐离眉头微皱,说道:“就是吓了一跳,当时哭得厉害而已,今早朕过去瞧了一趟,除了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