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重华目瞪口呆。
可隋瑾却接着道:“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他缓缓从自己袖里掏出一个布袋,道:“你本想先引住我,趁机让那个少年把真正的毒石扔进水里是吗?这个调虎离山计很精彩,但可惜……”
项重华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隋瑾道:“这件事我会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们可以继续留在曲县,也可以回去复命,但若有什么异动的话,我依然会出手。”
项重华只觉浑身压力骤减,手里的石头落在了草地上,而他的手里却多了一把长剑,舞成一片光幕,丝毫不见任何空隙,简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再这样下去,他只会失去袁浕的信任,若是袁浕和息丽华或是刘羲纬合作,他将死无葬身之地。项重华咬了咬牙,攻势更加迅猛。他已经将玄武潭的武艺与白虎门的暗杀术融会贯通,再加上本身过人的膂力和耐力,天下已经罕有他的对手。隋瑾虽看似深不可测,但未必就能夺得开。
但隋瑾并无闪躲之意。他不过是抬了抬手,那密不透风的光幕便顿时没有了踪影。
项重华重重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隋瑾看着项重华,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少年被我点了穴道,现在他的穴道应该已经自行解开了。这附近有不少毒蛇,你还是快快去救他吧!”
隋瑾转身走向山下,神情依然洒脱而温和,目光中却隐隐有了一丝阴影。
一颗黑色的棋子落在木制棋盘的边角上,与两边的黑子形成合纵之势,白子已经岌岌可危。
袁浕凝视着棋局,纤长而骨节略微突出的手指依然扣在棋子上,迟迟没有松开。
棋盘的对面没有人,只有一盘团香在兀自燃烧,香烟初聚又散,如同捉摸不透的人心。
太后进入屋里,见到正在沉思的袁浕,向身边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众多宫人立即退了出去。
袁浕紧紧蹙起的眉头宽了几寸,手背上绷出的青筋也渐渐放松,消失殆尽。他环胸看着自己的作品,虽然没有笑出,但紧抿成线的嘴已在微微上扬。
太后这才走到他身边,心疼地道:“平日料理朝政已经很耗神了,好不容易闲下来却又摆弄这种累人的东西。你应该多歇息一些。”
袁浕笑道:“母后放心,下棋对儿臣来说是最好的休息方式。听说您过去是翼国第一棋艺高手,可否请您瞧瞧儿臣这棋局布置得如何?”
太后俯身细细看了看棋盘,许久后才点头道:“双方势均力敌,可谓是步步惊心。最后的黑棋落子尤其精彩,若是常人拿了白子,必输无疑。只是……”
袁浕不由一愣,道:“为什么说一般人必输无疑?只是什么?”
太后没有说什么,而是从绣着凤纹祥云的宽袖里伸出手来,点了点棋盘上棋子稀疏的一角。
门外忽然闯入一个黑衣人,扑倒在袁浕脚下。袁浕脸色一变,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人?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滚出去!”
那黑衣人吓得立即连退几步,但还是没有出去房间,显然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
太后察言观色,立即笑道:“老身也到吃药的时间了,就不打扰大王休息了。”言毕自行出了屋子。
袁浕待她走远后,对黑衣人道:“出了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黑衣人道:“重华公子来报说计划被隋瑾打乱,重华公子和秦先生都已经被急召回毓宫,毓国方面似乎已有所察觉。”
袁浕淡淡道:“那又如何?”
黑衣人愣了一下,道:“可若是重华公子被处置了……”
袁浕道:“翼国合作的对象只是雍国,谁是雍国的主人,谁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盟友。”
黑衣人迟疑道:“可若是重华公子出了事,雍国兴师问罪的话,翼国不就危险了吗?”
袁浕道:“项重华企图毒害毓军以吞并毓国,被发现后处以疾刑。这本是毓国和雍国的事情,关我翼国何事?毓王不智,雍国里项重华的支持者也不足为惧。而息丽华没有了项重华这个阻碍,只会感激我们。到时候要和雍国一起灭毓国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黑衣人由衷道:“陛下英明!”
袁浕道:“而且,这件事还告诉我们一个很有用的信息。看来隋瑾绝不会死心塌地帮寡人完成灭毓大计,甚至还会成为阻碍。”
黑衣人迟疑道:“恕属下愚钝,重华公子失败和隋先生有关系吗?”
袁浕道:“天下有实力阻止项重华的人并不多,有机会和动机的只有隋瑾一人。况且袁柘在三天前还秘密去了隋瑾所在的郡里。”
黑衣人道:“袁柘公子向来没有争权之心,他这此给陛下添乱,会不会只是误会?”
袁浕冷笑道:“也许只是意外,但也有可能是想引发混乱,趁机夺得王位。他平日里不就总是抱怨怀才不遇吗?如果寡人这个昏君死了,他岂非可以大展宏图?”
黑衣人道:“陛下的意思是?”
袁浕沉吟半饷,道:“先找个由头软禁了。然后……徐图之!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你亲自去做。”
黑衣人应了,就要出去。
袁浕忽然叫住他,缓缓道:“覆影已经叛变。”
黑衣人唯一错愕,立即低下头,道:“属下会叫大家随机应变的。”
袁浕道:“下去吧!”他扭回头,望着窗外的明月,目中充满了深沉的痛苦与怨恨。